天元二十二年,浅兮一身凤冠霞帔成了大楚的皇后,母仪天下,封号“凤极”,做“有凤归巢,天下荣极”之意。
世代皆言最是无情帝王家!似乎,得天子之爱是无上恩宠,可若得天子之爱亦为香消玉殒。而浅兮,成了尧宸明目张胆的偏爱、众人皆知的私心。大楚的君王,倾其所有去赌一人心,去换一人情。
而于浅兮,尧宸则是她的无奈,她的困苦,她陪伴了他十年有余,曾经她是他的死士,是他最衷心的下属。
如今她却成了他的皇后,成了他心中的绕指柔。可她此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助他登基为帝,护他一世安然。情之一字,她从不想碰。
天元十二年,十二岁的浅兮随着父亲来到了太子府,见到了十五岁的尧宸: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袭暗红色金丝蟒袍衬得少年肌肤如雪,明眸皓齿,但其眉宇间也有着不属于少年的成熟,稳重与冷冽。
三年前,尧宸被封为太子、赐府邸时,让不少人为之震惊,同时,也开始有不少人暗中有了动作。三年间,无数次的明枪暗箭纷纷袭来。堂堂太子府,满地都是刀子;漫漫皇权路,步步皆是血。
他无心皇权,想拒绝,却又无可奈何;他厌恶鲜血,想逃避,却又无能为力。他想,罢了,即无人疼又无人信更无人能救,那就如此吧!
如今,他变得麻木,冷漠,无情,十五岁,看淡了生死。面如少年,内心如魔。
“哦?这就是浅兮,吴将军唯一的女弟子?”尧宸坐在石凳上望着庭中那小小一只的浅兮。
刚才她进入庭院时,还以为是谁为了讨好他,给他送来解闷的,本来还嫌弃她小,竟不想居然是他父皇派来保护自己的,如今他到想不明白他的父皇究竟是何意了?
只是看着这个女娃,忽然,一股恶趣味涌上了心头,戏谑的眼神盯着地下的身影道:“天下百花,不若浅兮,瞧这模样,果真……如此!”
修长的手指轻抵下颌,一副悠闲恣意,说的一字一句,皆是夸奖,可于苏吴两家而言却是极致的痛。
苏吴两家代代护着大楚江山,保大楚安稳。吴家之辈的命运不是战死沙场就是世守边疆,他们从一出生就是大楚的战士,保无人敢犯大楚。
而苏家子弟之职则是成为一名死士,杀叛贼,斩奸佞,除奸邪,护大楚朝政清明。
大概也是使命如此,吴苏子弟极少有女儿的,浅兮这一辈,两家更是只有这一位女儿,本想求皇恩保浅兮平安一生,如今,却依然要成为太子的死士,踏上皇权之路,死生不卜……
“太子谬赞了,吴家除外忧,苏家清内患,以武和谋替楚君平天下、做肱骨,如今,属下既是苏家之女,亦是吴家之徒。也定将不辱使命,保太子无忧!”
浅兮上身笔直的跪在地上,周身的气场,言语间的凌厉,让浅兮整个人都变了。
此时,尧宸才明白,为何会让年仅十二岁的女娃来做他的死士,看来,为了能让她活下去,苏吴算是倾尽了全力去培养的浅兮。也不知天公是否会作美,他与她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呢?
尧宸望着因自己语言不善而一直盯着自己的小人,第一次生出无奈来,“好,如此,本宫拭目以待!”眉梢轻佻,满目笑意。尧宸想,有一个人陪着,也不至于太寒酸了吧?
尧宸扫视过浅兮后,起身向苏凡作揖行礼,“苏大人劳苦功高,为大楚养育人才着实不易,尤其是难得的女儿,本宫知苏大人苦楚,以后定将尽力护令爱无忧,今知苏大人来,略备了些薄酒,可否赏个光?”
不等苏凡回话,便已经起身做了请势。一夜的推杯换盏,于帝王不过是御臣之术,于臣子也不过是所谓皇恩浩荡。
翌日,浅兮在昨夜的庭院中醒来,便看见了一位老叟站在自己面前,“浅兮姑娘,您醒了?我是府里的管家,苏大人已送回苏府了,您且放心。”
“要是浅兮姑娘不忙,接下来我带您转转太子府,然后再去您的厢房瞧瞧。行李我让小厮先送回了房中,姑娘也无需担忧。”
“有劳管家。”行礼后,浅兮亦步亦趋的跟着管家,心里默默规划着最佳战斗位置,最佳逃跑位置等等。
“浅兮姑娘,这是太子爷的主院——寥音阁,浅兮姑娘也住在此处,如有什么不测,也能及时出现。浅兮姑娘今后若有什么紧缺的地方,尽管同我说,我定尽力为姑娘办妥贴。”
管家一边指引浅兮,一边介绍着府中的大大小小,眼神却止不住的往浅兮身上看去,带着敬畏、心疼,更多的也是无奈,这般小小的姑娘,要经历怎样的风雨?
“管家有劳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得去太子爷那里报道了,若得了清闲,再来同管家闲谈,告辞!”浅兮向管家作了揖,便想去寻尧宸,可还未跨出半步,便被管家拦住,眉眼尽显担忧。
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关心道“浅兮姑娘,太子府立府三年来,虽遭逢暗杀无数,但终都化险为夷,府中上下高手如云,就连婢女小厮也都是有功夫傍身的,这也是圣上恩赐,所以日后若有什么危险,姑娘也无需事事出头,到底姑娘家,还是顾全自己才好。”
浅兮以为是管家有什么交代,不曾想是关心自己的。可自她有意识起,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虽然苏吴长辈想极力保全自己,可到底是苏吴儿女,君下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太子的死士,便需以他为尊,不畏生死,保全太子,助他登基为帝便将是她一生所求。
“多谢管家的疼爱。”浅兮又是一拜,微微欠身,笑言“我记得太子爷也是十二岁就过着胆战惊心、不明生死的日子。”
“如管家所言,皇恩浩荡,如今我既已是太子的死士,又怎能比主子差?太子的苦难自是吾辈属下该受的,一切也以太子为重,管家宽心便是。”
微风轻起,衣摆轻撩,青丝微动,一派景象,总让人莫名的安心。或许,这就是苏吴子弟的魅力,既是大楚天子的矛,也是大楚百姓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