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波喘了口气，重新坐在了躺椅上。双手下意识的把头上的帽子赶紧摘下，抹了一把布满潮气的脸。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
卢海波上午到人才交流市场找工作，出了会展后遇上了摆摊的周大爷。两人聊得开心，他就跟到店里谈创业的事，还蹭了一顿饭。
这些事情的确是发生过的。
只是周大爷让卢海波戴上帽子，展示科研成果，竟然让他在梦中又经历了一遍！而且这个梦如此真实，几乎让人难辩真假。
“好厉害！”
镇定下来之后，卢海波为刚才的经历开始兴奋。他没有想到，周大爷竟然这么厉害！
周大爷却说道：“厉害的是小卢你啊！我研究梦境几十年了，小汐也跟着我学了七八年，我们建造的梦几乎没有破绽。你却在这么短时间，硬生生跳出来了。”
“这梦不是我自己做的吗？”卢海波一愣。
周大爷说道：“这梦当然是你做的，但我和小汐帮忙修饰了许多内容。”
听了这话，卢海波望了一眼缠在女孩脸上的黑纱巾。他自嘲道：“其实你们给了我很大的提示，是我自己没有把握住。”
刚到小店，卢海波就看到这个女孩是残疾人。而在梦中，她却是正常的。
这么大的破绽在梦中出现，自己竟然反应不过来？看来人睡着之后，和清醒状态下有着本质的不同。
女孩却说道：“并不是这样。”
卢海波又是一愣。
女孩分明地说道：“你在梦里遇上的爷爷，的确是他自己扮演的。但你在梦里却极力的排斥我，甚至自己创造了一个我，把我赶到了情景之外。”
卢海波马上否认：“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
周大爷说道：“小卢，你不要误会。你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到吧，在梦中你第一眼看到小汐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卢海波点头道：“的确，可能我在潜意识里感觉到她的眼睛不对。”
女孩说道：“那个时候是真的我。但为了保证梦中的真实性，我没有做任何的伪装！那双眼睛是你给我安上去的，我竟然无法拒绝。”
卢海波张了张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女孩又说道：“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去厨房拿电饭煲，这时候你的潜意识却创造出了另一个我，抢在我前面出现了。你有没有注意，这个时候的‘我’眼睛很自然？”
周大爷也说道：“所以吃饭的时候，陪着我们的不是小汐，是你自己的潜意识。”
卢海波用手揉了揉眉心。
这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多消化一下。最后，卢海波问道：“所以在梦里，我们吃完饭，收拾桌子之后，再出来的又是真的小汐对吧？”
女孩说道：“是的。”
卢海波终于明白，在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小汐为什么也会惊慌失措，连眼珠都“掉”了出来？原来这对眼珠，是自己给她“装”上去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己做梦，把小汐都……都吓到了。”
女孩却说道：“不，我要谢谢你。”
卢海波一脸的不解：“谢我？”
女孩点了点头：“是啊。我从记事起，就看不见东西。我一直都不知道‘看’是什么样的感觉？哪怕在梦里也是一样……你或许知道，人无法梦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在爷爷为我控制梦境之前，我的梦里只有声音，非常恐怖！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可怕……”
卢海波轻轻的吐出了一口长气。的确，他这样的人虽然平凡，但身体健全。他不曾想过，天生的盲人是怎样做梦的？
说到这里，女孩终于笑了出来：“但是这一次，我在梦里真的看见了！你的梦境很真实，我的体验到了‘看’是怎样的感觉。我看到的，就是你印象中的世界，对吧？……太漂亮了。”
卢海波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激动：“我在梦里送给你的眼睛，能让你看见？”
女孩笑道：“是呢，原来用眼睛看东西是这样美妙。”
看着女孩的笑容，卢海波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幸福。
老周也说道：“小卢，你是一个心地正直的人。人或许能掩饰自己言行，但人永远掩盖不了自己的内心！我以前也带过不少学生，可这些人的潜意识都流露出对残疾人的鄙视，嘲讽，最多置之不理。只有你，你是发自真心的希望小汐是一个健全的孩子。”
“谢谢你！”
听了这话，卢海波实话实说：“这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感，我觉得没有谢的必要。”
周大爷笑了笑，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停留。
他只说道：“小卢，留下来一起创业吧？你现在也能够了解：开创这种事业的合伙人，首先意识要坚定，那种软骨头肯定不行。软骨头在梦里只会被潜意识迷惑，然后叛变，做不成任何事。”
这一点，卢海波倒是没有异意。
周大爷又拍了拍卢海波的手：“最重要的，合伙人必须要心地正直，是任何时候都值得托付的队友！梦是虚幻的，但梦对意识的影响却是真实的，我不希望在完成某个项目的过程中出差错。”
“要我怎么干？”卢海波用回答证明了自己的去留。
周大爷打开旁边的电脑，给卢海波的手机里传了一个文档。
“跑业务，搞科研一类的项目，我这里有专门的人负责，不用你操心。你只回去看看这份教材，先学会控制自己的意识，控制做梦。”
卢海波拿回手机，看着这个PDF文档。他终于“应聘”上工作了，但真正要上手做事必然还要培训。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会。
“培训大概要多长时间？”
周大爷说道：“看个人的造化。而且这种培训，最好自己领悟，他人的经验不要套用在自己身上，不然会适得其反。全看你的了。”
卢海波把手机放进口袋，认真的点了下头：“我一定尽快掌握。”
之后，周大爷又打开电脑上的帐户，转了一万块钱到卢海波的支付宝上。他赶紧拦了一下：“大爷，这是干嘛呢？我还没上班。”
周大爷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你让小汐有了眼睛，哪怕只是做梦，那也是眼睛！眼睛是不能用钱衡量的，这只是我们爷孙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女孩也说道：“是啊，你就收着吧！再说上班前，你也得过日子，不然怎么安心做培训？”
卢海波听了，也不再推辞。
“那好！大爷，小汐，我先回去了。我一定尽快学会要用的东西，来找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