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城墙上的应夏,还末满七日便被放了下来。想来,是耶律宇吉和应尚书答成了某事协议。赵云霁穿着一袭简单的素衣男装站在远处,看着应文华派人将应夏带回了尚书府。
从始至终,赵云黔从未露过脸,也不曾下过任何命令。自从知道了耶律怀柔之死的真相,还是因为应夏受了处罚?赵云黔夜夜笙歌,一点儿也不像个帝王的样子。骨子里,他是懦弱的!如果没有赵云霁,他也许这辈子都坐不上那龙椅!
“他倒挺沉住气!不管不顾!自顾着玩乐,是伪装颓废呢?还是真的废了!”雀偟站在赵云霁的身边,“小沈大人和孙子溢被靖王秘密派出去了,一个戎州,一个庐州,调着兵马,以防阿吉有所动作。”
“耶律宇吉!”赵云霁笑了笑,“你当真不管吗?站在我身边,是要与南契为敌的。”
“我待在北朝的日子多过于南契。管他最后会如何,你这小师侄!我是要护着你的!”雀偟道,“不过…你为何要将胖子禁了足?”
赵云霁看着走远是尚书府人,缓慢地眨着眼睛,“我们几个的关系复杂,也算得上是一起死过的旧友。也许你不会明白,有时候,偶尔的于心不忍,可总有人要狠着心。”
“云霁!”宁歆走来,她冲雀偟微微一笑,然后告诉赵云霁,她已派人去尚书府假传圣喻,说是,皇上要秘密造访。
赵云霁点了点头。“有些事,从前不屑做,但不代表,你永远都不会做。”
下午,用过膳,赵云霁对着镜子画着容,她将自己易容成赵云黔的模样。然后上了马车,来到了尚书府。
尚书中,应夏听到赵云黔要来,欣喜地打扮着自己,尽管几日萧条使得她苍桑虚弱,可她丝毫不介意。她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古代女子,受了点屈辱就要死要活,既然赵云黔还惦念她,她就不在乎。
“爹爹!”应夏打扮得美丽,来到府门口,准备第一个迎接赵云黔。
“你快进去!”应尚书板着脸,将她赶了进去,“你出来做什么?”
“皇上是来看我的!我要亲自迎接!”应夏伸长了脖子等着赵云黔的马车,面带着少女般的笑靥。
马车来了,随侍跳下了车,她掀起帘子,将“赵云黔”扶了下来。应夏看着女扮男装的宁歆和那个确实上赵云黔的男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止了,她对上那双眼睛,只一眼,她便知道,那不赵云黔!
“皇上!”应文华行着礼,将“赵云黔”迎进了府。
“应尚书!朕是来看望夏儿的,你先退下吧!”
“这…”应文华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应夏,又看了“赵云黔”几眼,便识趣地退下了。
应夏闺房,她与眼前假扮赵云黔的人面对面的坐着。她看着她,她知道她是赵云霁,她也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可良久,两人却不曾开口说出一句话。
“你是来与我永别的吧!”应夏终于开了口。
赵云霁看着她,头带着精心挑选过的簪子,穿着她最爱的青色衣裙,画着眉黛,抹着红唇。那双修饰的漂亮眼里,却装满了失望。
“我还以为,他会来。”应夏道,“他一定恨透了我。”
赵云霁掏出那瓶毒药,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言语。
应夏看着赵云霁顶着赵云黔的脸,冷冷淡淡的,赐着她毒药,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伸手握住毒药,打了瓶塞,捂在胸口,嘴唇哆嗦应。
“你真当要我死吗?”应夏问。
“你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云霁看了她一眼,马上又收回了眼神,“他在宫中夜夜笙歌,怕是不会再记得你了!奢望帝王的爱,书里写的你又不是没读过。弱水三千,他不会只取你一瓢饮。什么白首不分离,不过是唬人的!”
宁歆看着她们两个,她一直站在边上。听得赵云霁的话,她也不由得有所感触。
应夏垂下眼帘,她紧紧握着毒药,她咬了咬牙,“赵云霁!”应夏猛地抬起了头,她将毒药掷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不!我不死了!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赵云霁抬头看着开始变得疯癫的应夏。
“赵云霁!”应夏扑通跪了下来,她抓着赵云霁的衣角,像是在求饶,但更多的是疯闹。“你不是会易容嘛!你不是医术高明嘛!将我的脸换了!整形!整形!让我重新来过!好不好?”
“哪有这么多重新来过!我们已经重生一次了!”宁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若不想死,也许我…”
“你闭嘴!”应夏凶煞的眼神盯着宁歆,“你以为耶律怀柔是我一个人害死的吗!你也有分参与!你瞧见了!你没阻止!你也有错!”
“应夏!”赵云霁吼了一声,“够了!”
“赵云霁!我的命由我作主!你由不得我!”应夏仰天大笑着,“好!好!不愿帮我!那我也不求你!”说罢,她从广袖之中抽出了一把短剑,趁着赵云霁没有防备,刺向了她。
“云霁!”宁歆踢开了那个疯女人,看着身上鲜血涌出的赵云霁,“你没事吧!”
“还好!”赵云霁伸出手来,短剑浅浅刺破了腹部的皮肤,幸好她眼疾手快,用手握住了剑刃,不过是手掌割伤了。
宁歆扯了些布缠在赵云霁的掌心上,然后二话不说,上前扇了应夏一巴掌,她定住了她的穴道,以防她又发疯。“你真叫人失望!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真不愿死了,我想着,也许能让你假死了远离北朝国!可你竟做出如此疯事!”
应夏哭笑着,眼睛花了妆,那张原本灵秀的脸变得丑陋了不少。
赵云霁拿过桌上的毒药,她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应夏身边,她蹲了下来。宁歆以为她会将毒药强行给她服下,却见她砸了那毒药。她拿起那把短剑,她看着锋利的刀锋,清澈的眼眸映着失望与无奈,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滚落。
“云霁!”宁歆唤了她一声。
赵云霁握紧了那把短剑,拿起了应夏的手,重重地在她的手腕上割了下去,滚烫地鲜血不断地冒了出来,应夏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盯着赵云霁。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也许,她以为,赵云霁是不忍心杀她的!可她太过抬举自己了!
“痛吗?”赵云霁伸手点了她的哑穴,叫她说不出话来,“你欠怀柔的!”说着,赵云霁站了起来,扔掉了手中的剑,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歆最后看了应夏一眼,于心不忍,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从腰间取出一根银针,刺进了应夏的命脉,给了她一个了结。
“皇上!”应文华见赵云霁走得匆忙,身上还带着血,忙问,“您这是怎么了?”
赵云霁冷冷一笑,“应尚书!可莫忘了你做臣子的本分!”
“皇…”应文华皱了皱眉,赶紧跑向应夏的闺房里。才踏到门口,只见躺在血泊里的应夏,瞪大了眼睛,已无了气息。“夏儿!我的夏儿啊!”应文华抱起应夏,哭得惨烈。“我膝下无子,只有夏儿一女儿,何苦还要夺走了她!为何!为何!”
在场的丫环下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赵云黔!你负了我夏儿!我定要你付出代价!”应文华握了拳,指节的关节嘎嘎作响。“来人啊!”
“大人!”
“去行宫,告诉南契国君,叫他随时准备着!”
“是!”
坐上马车,赵云霁撕掉了伪装,她靠在车厢里,马车颠得她摇摇晃晃的。
“云霁!”宁歆也坐了进来,“死了,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我们本来已经就死了!”赵云霁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回到靖王府,花胖子见了赵云霁便破口大骂,她瞧着她和宁歆两人眼眶红红的,便柔软些声音,问着,发生什么事。
“应夏死了。”赵云霁道,“我杀的!”
花胖子看了一眼跟在赵云霁身后的宁歆,眨了眨眼睛,也不再叨扰她。
应夏死了,下一个,会是耶律宇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