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钱康吓得惊呼一声,险些背过气去。
“别怕,别怕。”那大脸后面粗犷的嗓门尽量温柔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钱康肩膀。
钱康往后退了退,离得远了,终于看清楚全貌。“你醒了?”
“嘿嘿,托你的福,醒了。”九戒咧着嘴傻呵呵的乐着,这些日子倒是给他饿瘦了许多,不过除了双颊凹陷,他的眼睛倒是精气神十足。
钱康缓了缓神,终于适应了眼前的情况。“什么时辰了?”
九戒看看窗外:“太阳快落了,大概酉时了吧。”
钱康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看到窗外昏黄的夕阳光照射进来,让房内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光晕。他在前世便最讨厌这太阳降落未落之时,让人心中有些忧郁的东西跑出来,叹了一口气,对大和尚道:“你身上还有针呢,躺下。”
“哦哦。”大和尚如听话的孩子一般乖乖的躺回榻上,小心翼翼,生怕碰到身上的银针。“我说,你够神的。”
“什么?”钱康下地来到他的榻前,查看那些银针的情况。
“我已经睡了好多天了,师父都没救醒我,你这几根缝衣服针就把我给扎醒了?”
“呵。”九戒说话有趣,逗得钱康笑了出来,刚才心中那层灰蒙蒙的情绪也悄悄散了:“你怎么知道你睡了好多天?你有意识?”
“啥识?”九戒奇怪的问道。
“就是说,你昏迷的时候,脑子是清醒的?”钱康看银针并无异常,这才在他身旁坐下来,和他闲聊起来。
“可不是么,啊呀急死我了,我能听到,脑子清醒,可是就是一动也不能动,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九戒气急败坏的说道。
“嗯,你真气乱了,体内经脉不通。”钱康为他解释道。
“对啊,后来你来了,我就知道我有救了,了空那小子还行,记得我说的话。”九戒嘿嘿的笑了一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记得你的话?”钱康奇怪。
“对啊,我昏倒之前告诉他,让他找你去,不过说的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没想到他真把你找来了。”
“你这么信我?”钱康没想到,九戒看起来是个粗人,却能在昏迷之前想到自己。
“当然。”九戒坦然说道:“你说准了,你说我胸口疼,我的确胸口疼,你说不让我喝酒,我喝完酒真的发病了,这就证明你医术高明啊。”
“呵呵。”钱康再次被九戒逗笑了,虽然憨直,但九戒这种想法却是直接看清了事情的本质,其他人都看他十几岁的身体,认为他不能治病,可是九戒却只看他说的准不准。
“笑什么?”九戒有些不悦的问道。
“嗯,你有大智慧。”钱康安慰的说道。
“嗨~,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气话来老气横秋的,倒像我那个便宜师父。”
“便宜……师父?”
“就是老和尚觉心。”九戒解释道。
钱康当然知道他的师父是觉心,不过他没想到九戒会这么称呼他,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语言标准,但是听来似乎有点不敬。
“对了,小恩公,我今天听你说治完了我的病,你要去京都?”九戒没有纠缠这个师父的问题。
“是啊。”既然他一直清醒,听到他和觉心法师的对话也不奇怪。
“那那我带你去呗?”九戒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兴奋,拧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钱康急忙按住他:“你不用躲祸了?”
“嗨,我都想好了,我抓那俩杀手,他们会易容,等我明天去逼着他们教我易容术,想来那些小人也猜不到我当了和尚……”九戒说的正高兴,忽然停了下来:“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躲祸啊?”
“只是觉得你不像和尚,瞎猜的。”钱康说着话,伸手轻轻提起他头顶的银针:“总醒着对恢复不利,睡吧。”不见他如何动作,刚才一脸兴致勃勃的九戒,眼皮忽然变得千钧重,一呼一吸,便陷入了酣睡。
“杀手?”所以这些人才会对自己要给九戒治病,显得格外戒备么?可是一个和尚为什么引得杀手行刺,他的师父和师兄又对他的安危如此重视呢?
“小先生?”寮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空在门口看到钱康正坐在九戒榻前沉思,小声的叫了一声。
“了空大师。”钱康回过神来,刚才九戒说的话信息量很大,所以他不自觉的便猜想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种种关系,一时想的入了神。“不必如此称呼,叫我名字即可。”
“之前或许还可以,但今天师父也称你为小先生,我又如何敢不敬呢?”了空走进来调侃说道,他和钱康毕竟熟悉一些,因此两人说话更放松一些。“药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还泡么?”
钱康回头看看九戒,“他醒来的比我预期的要早,我替他捻完针就去泡。”
“师弟醒了?”了空两步来到卧榻前,看着床上依然紧闭双目的九戒。
“嗯,刚才醒过,不过他真气如果不是用银针压着,还是不稳,我让他又睡了。”钱康解释道。
“哦~”了空又看了九戒一眼,这才有些遗憾的说道:“那我一会去告诉师父一声。”
钱康点点头:“明日一早应该就可以彻底醒过来了,不过还要每日施针,半月方能痊愈。”
“这么久啊?”了空有些惊讶,毕竟今天上午他看到钱康治疗两位师叔可都是半日就可以如常行动了。
“是,九戒的伤是陈年旧伤,伤了根骨,不慢慢调理,恐怕以后还会再犯。”
“那就麻烦小先生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有些奇怪。”钱康看向了空说道。“今日我为两位大师诊脉,真气雄厚,绵醇,可九戒身上的真气横练、霸道,同是一门,为何如何不同啊?”
“嗯……”了空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我青山寺乃是达摩宗门下,武功路数众多,应该是因为修习的心法不同。”
“哦。”钱康点点头,“我还以为九戒是带艺投师。”
“当然不是。”了空的神情自然的说道:“我达摩宗可不是随意收徒的,那你先帮师弟捻针,我去让他们把药汤备好,再来接你。”
“好。”钱康答应道,再不纠缠九戒内力的问题,专心拨、捻、提、刺,又将银针全部拨动一番,因为银针压制穴位,才能将真气归顺,因此这一夜银针都不能拔出,钱康泡药之前,特意交代了了空一番。
进入药汤,前两日那要命的刺痛再次凛冽的袭来,但是对钱康来说,这种痛是给他注入的一种生命力,是他必须经受的,恍然记起喂小豆子吃药的时候经常会劝他的一句弟子规。
“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