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脱手飞出去,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时间众人都吓傻在了当场,连当事人义哥儿也是惊的大呼一声:“啊!”
正在前方行走的了空头也未回,一挥袍袖,那刀头犹如碰到无形的阻拦,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如今众人都看到你寺门前行凶,再不退下,我倒也可以去青山县当一当这苦主。”了空一边走一边说话,可这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山门前。
义哥儿吓得脸色发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虽然静下心来想,了空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怎么会被自己一个脱手的柴刀弄伤,可是这伤人未遂的罪名却就此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身为一个小人物,他太清楚当今这个世道。自己就算真的去告官,也未必能拿青山寺怎么样,可青山寺想弄死自己不过动动小指而已。他刚才敢在山门聒噪,不过是仗着自己占着理,可是这柴刀一飞,自己立刻就从有理变得没理,再纠缠下去,青山寺不论怎么做都说的过去。
当下再也不敢胡乱喊叫,转身假装气哼哼的拉着信哥儿走了。
了空一直快步走到寮房门口,寺门前略显严肃的面容渐渐缓和又恢复成平日模样,微笑习惯了,忽然板起脸还多少有些不习惯呢。
卧榻上的钱康睁开眼,担忧的问道:“如何?”
了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卧榻前坐了下来,“我一直以为你不让他知道你为何在此,是想保密。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身怀医术,但是对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怀璧其罪,谨慎些倒是应该的。”
钱康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如今呢?”
“如今?”了空摇了摇头:“唉,只觉得你可怜,连身边一个伴当也敢说出不论生死的话来。”
了空说的是义哥儿,虽然钱康没有亲眼看到山门前的一幕,但是立刻明白了了空的意思。
“一个病少爷,本是等死的。”钱康无奈说道:“只是我想知道,是谁想让我死。”
钱康并不会觉得生气,因为他的灵魂毕竟不是真的钱康,可是既然命运让他在这孩子的身体里活了过来,那他想对这次重生负责,可不想不声不响的就这么死了。
“嗯,”了空点点头:“只是怕你知道了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亲人的背叛往往是最伤人心的,虽然不知道钱康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送到寺里等死,但是想也知道左不过是家中亲人作怪。
“你接下来如何打算?”了空既然当初答应了钱康这个不情之请,自然会为此负责到底。
“可能有些,麻烦。不知大师是否还会继续帮我?”钱康吃不准了空的心思,毕竟对比起来了空是青山寺高僧,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孩子。但是接下里的事情,自己这个有病的身体还是需要他帮忙才行。
了空微微一笑:“青山寺向来不愿涉足俗尘凡事。”
钱康心中一沉,自己许诺治病,但到今日为止,还只是治了自己的病而已,如果了空不愿意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出头,那实在是人之常情,不过钱康还是要试一试:“大师,何意?”
“我如果说不能呢?”了空面容带着些许笑意,但是语气却是极严肃,免不了让人心中一沉。
钱康看着了空的眼睛,那双眼似笑非笑,坦然的看向他。钱康心中渐渐安定下来,肯定的说道:“不会。”
“哦?为什么如此肯定?”
“出家人,慈悲,为怀。”
了空先是等着钱康接下来的话,然后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了,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出来。“慈悲为怀?原来你是吃定我了。”
“无奈,之举。”如果钱康的身体比现在再健康一些,哪怕只是能走能跑的正常人,他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也有办法靠自己摆脱困局。
“好好好。”了空点了点头,“那你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总该跟我说说吧?”
钱康点了点头,努力坐起一点,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由于他说话说两句总要歇一歇,因此说完之后,时间已经近午时分。
了空正要让钱康好好歇歇,门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快速的由远及近,大踏步来到门前,还不等门打开,宏亮的嗓门已经先传了进来。
“小先生,你的法子简直妙极了!”哐当一声,门被人大力推开,金宿海冲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截细细的铁钎。“你看看,这是我刚刚拉出来的铁钎,再稍加打磨一下,你的银针就成了!”说着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钱康面前。
“金先生,好快的手法。”了空一直非常好奇钱康的冶炼手法是否真的有用,现在从金宿海的反应来看,这孩子的法子不仅有用,而且是大大的好用。
“那是,得了这法子,我还不立刻开炉试炼么,没想到这搅钢法,竟然真的能练出好钢,韧性、硬度都比之前的冶炼法高出不少,这样一来,我便能炼出更加精巧的天下奇兵!”金宿海脸上的红光越发闪亮。
听到他这样的描述,了空心中也是震惊,虽然他心中也是相信他的,但是猜测和成真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有这样的见识?
整个屋内唯一保持镇静的恐怕就只有钱康了,他不过是借了现代资讯发达的便利而已。
炒钢法、灌钢法,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篇文章中寥寥的几句话,但是放在历史之中,想要发现这些冶炼方法却要经历几十上百年的时光,无数次的失败,所以对于金宿海来说,这寥寥数句话就显得特别珍贵。
他没有在意那些,而是仔细看着眼前表面还有些粗糙的钢丝,弯一弯、弹一弹,柔韧度和还原度比现代工艺差了不少,不过对于针灸来说,勉强能用,实际上在最早出现针灸的时候,古人甚至只是用石头磨锋利了来用,所以这个程度也完全可以接受。
因此他对金宿海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铁钎递还回去。“何时,能好?”
金宿海仍然一脸的喜气,“这个粗细如果可以,我连夜赶工,明早定可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