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便是盛夏,游乐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哪怕黄昏已至,万家灯火点亮,隐没满天繁星,风悠悠的拂过,带着馨香的麦芽香气。耳畔的欢声笑语,又是游乐设施上传来的尖叫,一阵接着一阵。
陆小呦坐在旋转木马上,扶着马颈,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林木深,嗤嗤笑起,像是只狡點的狐狸。林木深没有上,坐在路边的石椅上,举着一束粉色棉花糖冲陆小呦笑着。
一圈已去,两人匆匆相遇,随后越来越远,等待着下一次的遇见。
他的眼帘垂着,衣角被人拉动。
“帅哥,能加个微信么?”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他一如既往的回答着,一次又一次,再次回首,木马停了,陆小呦却没有出现。
手中棉花糖掉落,胸口传来撕裂的痛,像是仿佛失去了什么,面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耳畔的欢声笑语和尖叫声一股脑的钻入耳朵,嗡嗡的鸣叫的不停。
“帅哥?”
“别碰我!”他突然喊了一句,吓得身侧女子连忙缩手,不敢再问。眼前五光十色,像是木马再次转动,一圈一圈,宛如一道彩虹,出现在雨后的天空,恍惚间,一只鸟畔上云霄,却只从彩虹中穿过,什么也没碰到,只有云气化作水流,沾湿了羽翼。
“你怎么了?”
陆小呦拍了拍他的背,他的眼睑颤动了几分,伸手抓住陆小呦,一用劲,少女的娇躯就落在了他的怀中。
“你不舒服么,要不,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想做摩天轮么?”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忽然眨了眨,露出了灿烂的笑。疲惫不堪的模样被掩埋,只有王子般的笑容,露在脸庞。
陆小呦咯咯的笑着,像是清脆的银铃。两人手拉着手,踏上了摩天轮。
有人说,一对恋人如果坐在摩天轮上,在灯火掩映中,在云霄隐没中,在城市之巅中,相互亲吻,就会永久的在一起。陆小呦望着地面,望着天空,望着林木深的侧颜,心里的希冀一点点跳跃着。
地面越来越小,灯火汇聚,游乐园尽收眼底。云霄飞车似一条虬龙,闪烁着九彩鳞片,在云端遨游。一点点的消失在云雾之中。整个城市也化作一幅画卷,刻印在自己的脚下,时不时闪烁,窜出一缕烟火,在天际炸开。
她靠着玻璃,将整个城市纳入心中,侧眸望去,王子已经靠着自己,浅浅的睡去。她是一只小鹿,自由活泼的在森林里奔跑着,而那只美丽的孔雀,却早已收去一身翎羽,依偎着她。
她俯下身,想尝尝他薄唇的味道,却不料映入他狭长的眸子中,宛若秋水荡漾,夹着夜色黄昏的淡漠,初晨曦光的情愫。
“淘气!”他伸手扶住她的头,她却惊慌失措的退后,眸子闪烁了几分,脸颊却是红了几分。她抿了抿唇,看着林木深轻轻笑起,不由得揉了揉脸颊。摩天轮跨过天际,放眼望去,是一条波澜的河流,河边彩灯点点,一条长桥横跨,犹如云端间的鸿沟,被喜鹊填平。
“再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北京了。”
“嗯!”
“你开心么?”
“开心。”
陆小呦语无伦次,下意识的闪躲着林木深的眸子,林木深也不再望她,静静地望着城市夜景。
“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他忽然说到,她的心砰砰。两只手互相握着,彼此的气味交融,充斥在摩天轮之中,细嗅之后,是恋爱的馨香。
“我要先回家了,阿深,到了北京,你一定要来找我。”陆小呦在这上学,家却不在这里,半年来,她未曾回家,只觉得离不开着二层小楼,如今再知道,是离不开他,离不开他的一切,尤其是那征服自己的美味。可是,倦鸟总是要归家的,如今,黄昏将至,高中的生活接近尾声,她终是要回去,他也一样。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就像是旋转木马,每一次分别,又是为了下一次更加美妙的遇见。
“一定!”
一定么?
她等着,等着,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圈接着一圈,再也没有等到。
他食言了。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不再似高中般无聊,除了上课就是练习,整天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却连退后的能力都没有。北京的食物也是美味,不是街头巷尾的小摊能够比拟。可是,唯独少了一个人,于是,总是空荡荡的。
陆小呦抱着吉他,却再也弹不出激情彭拜的音乐,偶然路过琴房,过往种种漫过心头,不禁再次划过黑白琴键。
那是一种忧伤,在音乐中流淌,像是流水,从高山跃下,落在碎石之上,摔得粉身碎骨。高山流水,原来也不过是悲伤之意。原来她始终不会钢琴,是因为她不曾悲伤。那只小鹿,迷失在迷雾中,再也找不到黑夜中开着屏风,像是一双双眼眸望着她,给她力量地清高孔雀。
大学四年,她曾今回到那个二层小楼,还未进门,就遇到的房东。原来她走后,房子就退了租,不过几天,又被人买下,不再出租。她站在那二层小楼前,默默地流着泪,脚下,似有千斤之中。
她又忽然笑了,像是梦醒了一般,逐步忘却了一切。她是一个天赋卓越的音乐鬼才,除却吉他,她还弹起了钢琴,有人问,便回答故人所教,自己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再问那人是谁,只有无尽的沉默。
陆小呦,中央音乐学院大四学生,以优异的成绩和卓越的音乐实力被伯利克里音乐学院提起录取,她本是无所留念告别父母后,却鬼使神差的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小城市,站在那个二层小楼前,只是忽然间,心里空的厉害,像是一抹云霞,消散在黄昏之后。
“吱呀!”
门忽然被打开,一席白衫,出现在门口,他的侧颜,像极了林木深。她下意识的呼唤,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只看见一只狗,环绕在他的脚下。又是一只猫从屋中窜出,撕扯着她的裤脚。那是一只苏格兰折耳猫,白色皮毛如雪,脖颈之上的铭牌上,刻着三个字。
陆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