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爸爸已经......我们有了钱也见不到他啊。”
看着薛熙伤心的样子，涂瑟有些不忍，但还是问了出来。
“不，我想去爸爸的墓园看看，去了那儿我爸爸一定会出来见我的，他最喜欢我了，我好想他......”
“你没去过你爸爸的墓园？”涂瑟疑惑。
“不。”薛熙有些黯然地摇头。
“我只去过一次，那里离这儿好远，当时人好多，大家都在哭，爸爸可能是担心他出来大家哭得会更伤心，所以就没有来找我......”
“那你爸爸的墓园在那儿，咱们现在就过去吧，我这儿还有钱，够咱们的路费了。”
涂瑟看着对面低头的薛熙，疑惑说道。
“不，不行。”薛熙抬起头，看着涂瑟，泫然欲泣的样子让涂瑟有些揪心。
“爸爸出意外之前和我约定过的，快要到他和妈妈结婚十年的纪念日了，他想给妈妈送一枚戒指，还跟我说好了，要把我的名字刻在戒指上。”
“但他连戒指都没买，就被坏人用车撞死了。”
“我想把他送给妈妈的戒指买好，再去找他，让他在戒指上刻上他的名字，这样送给妈妈，妈妈也许就不会在伤心了，病也会好......”
听了她的话，对面的涂瑟沉默，呆在黄狐狸身体里的孟现也沉默。
“但是我没有钱......”薛熙看着沉默的涂瑟，低着头，很失落。
夕阳，还是没有变，橘色的光照下来，把座位上两个女孩儿的影子拉得很长，荒诞的现实。
“好了好了，你可别哭啊，放心吧，黄狐狸先生的办法最靠谱了，一定能凑到钱的！”
气氛有些沉闷，眼看着对面薛熙眼眶又有些泛红，涂瑟赶忙咧嘴笑了笑，轻轻拍拍对面薛熙低着的头。
“嗯......”薛熙低着头，吸了下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扑哧——
老旧公交车的刹车声响，广播里女性电子音宣布到了终点站，车上最后剩下的两个小姑娘下车，并肩走了下去。
下车的时候，涂瑟在想，如果今天没有自己，薛熙是不是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坐车，直到终点站，再孤零零一个人回家......
想着，扭头看着旁边已经恢复害羞笑容的薛熙，涂瑟的眼眶缓缓开始泛红。
下了车，又走了一段儿，才到薛熙的家，一路走来，少见有高楼大厦，多是荒地，或是脏乱低矮的平房。
银市本不大，这里又是银市的郊区，别了现代的热闹繁华，有些令人唏嘘。
薛熙的家就在一片平方中的一栋破旧连排公寓，只有两层，她的家在第二层，靠最右边。
而被涂瑟一直攥在手里的孟现已经震惊，虽然知道这里不是黄萍和小安的家，他们曾经的家在现在繁华的市区，已经被推平重建，但眼前的连排公寓，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十九年前随处可见的房屋，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孟现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薛熙家楼下，那里却不是孟现想象中的房门紧锁，满布灰尘，有一个大妈端着盆脏水从屋里走出，顺手把污水泼进旁边的下水井盖上。
井盖上已经全是剩菜脏污，随着大妈泼出来的水，慢慢流进狭窄的井眼......
“呦，小薛回来了，去看看你妈吧，今天咳嗽的挺厉害。”
工作的人都下班回来，老旧公寓显得很热闹，刚才泼水的大妈抬头看见背着书包放学回来的薛熙，随口说了一句。
“我妈她，谢谢阿姨。”薛熙听到大妈的话有点儿惊慌，朝阿姨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赶快朝家里跑去。
留下旁边涂瑟一人，还在感叹面前她从没有见过的“风景”。
“唉，多好的女娃，小薛你慢点儿！”看着薛熙的急迫的样子，大妈有些唏嘘，抬头朝已经上楼的薛熙招呼一声。
但薛熙却已经顾不上回复，连忙掏出钥匙开门进到自己家中......
“黄狐狸先生，你说，阿熙她是不是很可怜。”
涂瑟站在薛熙家的老旧连排公寓前，看着手中的黄狐狸布偶，喃喃着。
“她之前也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现在她没了爸爸，还要照顾妈妈......我想帮她。”
孟现看着玻璃瞳孔外天真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过有些问题却迎刃而解。
比如薛熙在学校被女老师欺负，家人却没有发现，比如薛熙的人格分裂。
也许薛熙的那个冷漠冰冷的人格，就是因为她难以承受突然崩塌的幸福生活，为了代替她保护她而生出的吧......
沉默着，涂瑟抓着黄狐狸先生，按着薛熙刚才跑上去的路，跟了上去。
“您好，打扰了。”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漆黑的房子，涂瑟敲了敲敞开的门，朝里面轻呼。
“进来吧阿瑟，不过你要换鞋，我好不容易打扫的房间。”
里屋，薛熙的声音传来，似乎她妈妈的情况已经好转，面对妈妈，薛熙的声音更加轻快，活泼。
“好！”看着里面黑暗的房间，涂瑟好像有点儿害怕，坐在门口有光的地方，把黄狐狸先生放在一边，从旁边的铁架子上拿起一双有点儿落灰的拖鞋，是男款，也是架子上唯一的拖鞋。
而孟现也趁着机会，仔细打量了下薛熙家的情况。
他在上一个世界里，和吴昕一起进入过黄萍家对面的那栋连排公寓里面，见过这种老式公寓的装修，不大，门正对的是一面墙，在墙的左边，有两个屋子，此时，靠里面的那间屋子正微微泛出亮光。
真够破的！孟现心中暗道，这房子都快赶得上他刚从孤儿院出来打工那会儿住的地方了，老旧的房屋白墙泛黄，上面有各样的孔洞，划痕，记载着那些曾在这间房子中居住过的主人的故事。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霉味儿，是家有久病在床的病人时，房子里飘散的味道。
薛熙就住在这种地方......
看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受苦，比自己受苦更令人难受，孟现心中叹息。
“阿，阿姨好......阿熙，那我进来了。”换好拖鞋，涂瑟有些局促，朝黑暗的屋子里轻声说道。
然后，一把抓起放在地上的黄狐狸先生，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