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回第一位同桌(下)
我很欣赏许周的一个地方,他看起来总是很干净,身上没有任何异味。
或许多数人会觉得这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吗?在学校里大家都应该是表现得不错的,起码外表上不会给别人轻看。但我更觉得每个人在不同的学生时代都会遇到一两个超凡脱俗的人,他们似乎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从而无心于外表,不修边幅。他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身上总有一股似乎尘封已久的气味,让人不敢与之过于亲近,但又感觉这股气味带着几分淳朴,让人从心底多了一份信任。
大多数人看起来都算干净,高中生学习比较忙碌,外表有些瑕疵我感觉十分正常。可许周基本没有瑕疵,他是走读生,确实可以在家里打扮好。爱干净的人给人的印象总不会差。
每天下午的课程总是让人更疲惫一些,尽管中午有午休,但肯睡会的人肯定不会很多,于是下午的课堂打盹成了每个班都有的规律。
于是老师们提醒我们,困了就自己站起来,清醒了再坐下,没有人会说你。可主动站起来的绝对凤毛麟角,不被逮到,好像没有人愿意丢这个脸。所以课堂上老师突然停下,来一句“睡觉的人自己站起来”也屡见不鲜了。若此时没有人站起来,老师可能就会补一句“怎么,以为我没看到你是吧?说的谁心里没数是吧?非要我点名字?”一般这时可以确定老师看到打瞌睡的人了,‘敢为人先’者自不会推辞起立,偶尔也有两人一同站起,遥相辉映,缓解一下尴尬。这是老师自会再补一句“呵呵,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许周是瞌睡的常客,但不是被抓的常客,一方面他瞌睡功夫已然有一番成就,不会轻易让老师发现;另一方面我一般会在老师目光扫到之前提醒他,让他迅速进入状态,瞒天过海。
我也曾问过他,“中午都没睡吗?”而他只是说“中午从来不睡。”甚至晚上也会玩QQ到几点。我不太懂,QQ能玩那么长时间?它除了发信息和刷一分钟的空间外还有什么玩的,发信息也不用搞这么久吧,整天在学校待着,能有多少话跟别人聊。
又是一天的晚饭时间,我依然早早吃完饭准备回我的小方格里休息,等待着晚自习的到来。
我走进教室里,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坐在许周的位置上,我猜这是许周的妈妈了吧。我走到我的座位上坐下,她看到我,立即向我问好:“你好,你是许周的同桌吧?我是许周的妈妈,你叫什么名字?”“你好,我叫柳小贰。”我僵硬地回到。“看你就感觉你成绩蛮好吧?这么快就吃完饭回教室了。”当时我有些敬佩这些成年人的目光,感觉她们看人看事确实有些门道;不过我又感觉,可能只是正常的客套一下。我依旧有些僵硬:“嗯,一般,还行,我习惯吃得快。”“我问你一下啊,我家许周是不是上课不认真呐?我看他这些试卷错这么多。”她打开了许周的抽屉,拿出几张这几天的作业来向我指着。我有些慌张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作业只是题目有些难,大家都差不多,他上课还好,只是有时候好打瞌睡…”我一说完这,立马就后悔了,瞬间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果然言多必失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下文了,便没有继续说。
可她母亲似乎来了兴趣,看着我说道:“我就知道他会打瞌睡,他回到家里老是看手机,说了他也不听,说多了又怕他叛逆,我们平时要上班,是他奶奶照顾他,这回他奶奶说管不了他,让我回来看看,我只能来看看。”
听着她的诉说,虽然这剧情很常见,还是感到一阵惋惜。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其实他在学校里还好,偶尔会打一下瞌睡,他也跟我说过有时候看手机晚了一点,不过还好。”我想试着改变之前的说法,也想说点好的给他妈妈听,但和他妈妈平行交流,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看你就知道你肯定懂事一些,肯定不要家里人操心,成绩也好。”他妈妈再说到。
“哪里,一般,我在家也差不多。”我应喝到。心里不太愿意承担这种对比,更何况当着对方的妈妈。
“你肯定不一样,这我看得出来,能不能拜托你以后在学习上多帮帮他?你多教一下,他打瞌睡的时候你也提醒一下。”他母亲询问道。
我有些尴尬,第一次接受到同学母亲的请求,虽然模式依旧常见,这让我感觉不像他的同桌。我答道:“我们关系挺好的,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尽力的。”我回答得很客套,但我感觉回答得很好。
时间一晃,教室里大都数人都到了,许周还没有进教室。他妈妈也没有再等下去,她向我询问办公室的的位置,我告诉她在三楼的楼梯口就是,她便离开了。临走向我说“麻烦你了,你多帮帮他”。“没事…”。我应喝着。
等到自习的铃声打响几分钟之后,许周走进了教室。我小声告诉他:“你妈妈刚来过了,好像去办公室了。”他的表现依旧很淡定,一如既往。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我也没有再自讨没趣的说什么。
第二天,我告诉他,“你再打瞌睡我就提醒你听课了,行吗?”他高兴一笑:“可以啊,大神要带我学习了。”(我的室友知道我全班第一的分班名次,给我起外号大神,就在班里传开了)我有一丝欣慰的感觉,感觉他还是理解父母家人的。
下午,他果不其然地打起了瞌睡,那是一节语文课。看着他渐渐睁不开双眼,节律地点头,我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睁开了眼睛,微微朝我偏头。
一会儿,他又在打瞌睡了,他并没有想办法让自己振奋精神,没有任何变化。我再次撞了一下他,并把左手(许周坐左边)放到课桌下,手掌向上挥动,并小声说:‘站起来’。他看到了我的手势,也听到了我的话,可并没有动作,依旧像一尊佛像,一点稍微大点的动作都没有,不想引起任何人的目光。
我感觉我受到了欺骗,有一丝愤怒,感觉他如此不成器。想到他的奶奶与妈妈,我决定不再给他任何提醒,争取让老师发现他的瞌睡。
他似乎确实困极了,闭眼的时间长了许多,跟何况是语文课(我们一直觉得语文老师不太好相处)。我思考着老师应该快发现他了,我真的要不通风报信了吗?那我们的关系可能就会僵了,这到底是值不值得?我不太想承受这‘见死不救’的名声,却又想到他的奶奶与妈妈。终于,我想到,等老师发现他了之后,我再瞬间提醒他。这样,我提醒了,但晚了。
果然,老师很快发现了他,并向这走来,我看着时机,老师快到跟前了,我假装不经意地撞了一下许周的胳膊。他立即惊醒过来,表现依旧淡定地看书。语文老师立马到了他的跟前,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站起来。”便看着他。
许周似乎确信老师发现了,便也没有墨迹,站了起来。老师便走开了。
我又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觉得自己的表现没有问题,完全是发现晚了的样子。
下课了,许周坐下了,深呼吸了一口。我便告诉他,“以后我不会提醒你了。”他似乎以为是我怕被发现了,于是好生说道:“别啊,你在桌子下提醒一下我就好了,谢谢大神。”
我依旧感到一丝愤怒,“刚刚叫你站起来你不站,我不想再提醒了。”
“为什么?”他疑问到。
我有些不耐烦了,也不太想再聊这种话题,脑袋直秃噜了一句“我不想管你的事,你自己的事自己搞。”一副明显不耐烦的样子。说完我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并不喜欢居高临下,也不喜欢得罪人。但过了一会,我觉得我没错。
他呵呵笑了一下,一会给我回了一句当时班里小流行的话“现在的我你看不起,将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我有点佩服他的勇气,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但转念又一想,‘不体谅家人的人,怎么样我都看不起,我还真不信你能有多大的出息,又能怎么样呢?’,但我并没有和他再说什么,因为没必要。
后来我们的关系淡了很多,不过好像一直都是平平常常的,也没怎么好过。很快老师调了全班座位,我们便没有什么交流了。
一学期过后,他去了文科班,我们便也成了逝去的过客,现在成了我细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