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你们。”飞哥把绸子折好放回珠子里,“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飞哥像是很不愿意谈及那段往事。
“那个时候,这绸子上的每一个人都是F城响当当的人物。有政务要员,有商业大亨,有家族长老……个个声名显赫。我父亲是市长的缘故,跟这些人自然常有来往,这些人也常有来我家走动的。我父亲很欣赏他们,常夸他们是国之栋梁。”
飞哥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平静,但很快又爬上了愁色。
“他们确实给了我父亲各方面很大的帮助,父亲一方面很感激他们,一方面也极力物尽其用让他们发光发热,可以说那时间的F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可是后来,一个来路不明的黑势力团伙却渐渐浮出水面,威胁到了F城的长治久安。那时我父亲已经是第三次上任F城市长,父亲一向刚正不阿,当然不允许自己管辖的城市有黑势力为非作歹。”
飞哥的表情看上去异常严肃。
“那个黑势力团伙表面上是一家外贸公司,实质上背后却经营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我父亲虽然眼里容不下丝毫作奸犯科,但是他也怕轻举妄动会打草惊蛇,思考再三,决定先派几个精明能干之人去调查,弄清对方虚实后,再图全面打击。谁知,这事一查就是半年,结果却没有丝毫进展,而派出的几人还在同一时间离奇失踪。要知道,那几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专家,个个身手不凡,不但查不出对方任何蛛丝马迹,最后还全弄不见了,可以想象,那个团伙势力有多么庞大!”
飞哥沉吟片刻,接着说:“由于无故损失了四名大将,而且势必已经打草惊蛇,我父亲再不敢贸然行动。对方倒是举动也收敛了不少。但是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罢了,等过了风口浪尖,他们很快又会肆意妄为。父亲开始犯愁了,调查不是,抓也不是,就在他举措无助之时,无意中发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市长竟然是内鬼。那次,父亲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同他商量,刚好他的门没关严,父亲正想推门进去,却听见他讲电话的声音,‘……无论如何,都给我稳住,等风声过后再说……不行!给你说了,现在市长那老头子正瞅着要抓我们,我们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不然就全完了……那有什么关系,再大的损失,等事过之后都能解决/”
“那天,父亲回到家里,就把自己锁在书房,整晚不吃不喝,抽了一夜的闷烟。父亲的事我向来不问,但是父亲就我这么个儿子,很多事情他却偏偏愿意对我讲,只是我仍旧从不参与。但是那次不同,我感觉出了父亲的惊慌和痛苦。他说,上次那么隐秘的行动竟然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是敌人早就做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踩,很明显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但要不是亲耳听见那个电话,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幕后主脑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啊!幕后主脑竟是副市长,那里面一定还有很多厉害的角色?”我和邱水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父亲理清头绪之后,便秘密地沿着那条线索顺藤摸瓜,查到F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跟那个团伙有关。他们大多都是父亲的老熟人。就说那个副市长,还是父亲以前的战友,以前三天两头都会来我家坐坐,长得也慈祥,从小到大对我都非常好,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做坏事的人……不过,回过头再这么一想,在那件事情之前,他好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我家。没想到他原来是在外面搞那些玩意儿。”
“照这样说,事情应该发展得很顺利才对。之后该进一步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了吧?”
“对。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父亲虽然没花多长时间就掌握了团伙里的大人物名单,但是要进一步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就没那么容易了,而如果不能拿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就又不可能实施抓捕。于是,父亲巧妙地采取了针对个人下手的策略。他先派人对之中的个别人物进行了调查,并诱导他们暴露出狐狸尾巴,之后就揪着不放,对其实行全方位打击。这些人虽然多数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但是在面临个人危难的生死关头,也不得不怀着招供减刑的心理从实招认。就这样,通过这些首先落网的人物的口供,没花多长时间,父亲就掌握了那个团伙的大体资料。由于这个行动是老爸个人带头进行的,副市长根本不知情,在他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父亲已经开始实施最后一步的抓捕行动了。”
“没想到会发展得如此顺利。”
“事情还没完。”飞哥的表情重新变得沉重起来,“在抓捕行动中,虽然老爸已经预料到会碰到敌人做鱼死网破狗急跳墙的最后反抗,而且特意配备了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谁知还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么说,最后一定有很多伤亡?”
“不错,抓捕行动是在同一时间进行的。在此之前,早就安排好了人盯住每一个要抓的罪犯。但是在最后的抓捕中,竟然还是碰到了罪犯首先开火的情况。双方交战,最后都有损伤,很多罪犯都是被当场击毙的……”
“没想到他们最后会选择这一条路。”秋水不无可惜地说。
“他们也是早就衡量过,他们的组织进行的最大活动就是毒品交易,按照法律,被列入抓捕名单的大多都会被判处死刑,个别除外的也将终生监禁。反正都是一死,所以他们就……”
“那他们的家人呢?”邱水问。
“倒没有刻意为难他们,只是没收了他们的不法收入而已。只不过家里当家的或死或捕,对他们今后的生活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件事那时是不是闹得很大?”我问。
“嗯。”
“事情最后就这样以查获犯罪集团结束?”邱水又问。
“差不多。”飞哥说:“只是,只是……发生了一件我至今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至今?”我和邱水一团雾水。
“在最后实施的抓捕行动中,那个副市长却未被列入抓捕对象,而且事后就销声匿迹。”
“你父亲没提起过这件事?”
“父亲在把那个团伙扫除之后,马上提出了辞职。”飞哥也很不解的样子,“F城是父亲十几年的心血,按说他是不会轻易就丢下不管的……”
飞哥没有把话说完,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像是想起了父亲为整治F城不分昼夜地工作的那些日子。
“你父亲和那个副市长关系肯定非同一般!”邱水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怀疑是我父亲放走的他?”飞哥回过头看着邱水,良久才说,“……其实我也这么想过,要不然真想不出怎么会让他跑掉,但是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姑息养奸。倒是那件事情之后,父亲就借病辞职,也没人提出过任何质疑。”
“那个名单在交给你之前,有没有其他人见过?”我问。
“父亲从市长的职位退下来后,就借故看病去了美国,我不愿意跟着去,父亲也没劝说,只是临走前把它交给了我,并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示人。”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白,那位曾经操纵黑势力团伙但却未被列入抓捕名单而后就人间蒸发的副市长极有可能跟现在的杀人放火案有关。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把这个名单送到公安局,照我看来,那帮人什么都能做出,眼下只有公安局能够与他们抗衡。”飞哥长叹了口气,“苦了小玲,还怕公安局对我不利,自己一个人冒着危险在外面逃命。”
“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告诉局长,叫他派人到这边来接应我们。”邱水说。
“不行,我怀疑公安局也有他们的内线。”
“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