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连着生了十几天的病,那时F城又开始大雨不断。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时小时大的雨声,久久不能入睡,跟玲姐在一起的日子便一幕幕地从脑海里掠过。
那段时间,梁浩他们见我意志消沉,都很放心不下,几次劝我搬过去住,都被我拒绝了。其实我清楚,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就开始慢慢振作。为了应付比住校多出来的开支,我只好又继续开始写作。
没事的时候,我经常去墓地里看望玲姐。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玲姐的死带给我的创伤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小莫,我是玲姐!你们肯定都以为我死了,是吧?我都从报上看到了,我的书店被火烧了,里面还发现一具死尸。”我拿着信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为了让你相信被烧死的人不是我,我把你送给我的项链就装在信封里。”我把信封倒转过来,果然掉出一条项链,给我送给玲姐的那条一模一样。真的是玲姐?她还没死?我急不可耐地往下看。
“但是我也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有一伙人闯进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其中一个人蒙住了嘴,然后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前几天也没人来问我话,只是按时送饭给我吃。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要找什么珠子,我家里倒确实有一颗,但那是我前夫给我离婚时留下的,叫我务必要保管好,也没给我说原因。我和他虽然离了婚,而且之后也一直再没联系,但是我们跟别的离婚夫妇不一样,我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总之,我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我不可能把他交给我的东西轻易给他们,而且那伙人如此兴师动众好像就只为了那颗珠子,看来那珠子必定大有来头,我就装作不知道珠子这回事。他们虽然不相信我的话,但是也没对我动粗,仍旧把我关在小屋子里,顶多给我出去上厕所。后来,无意中我还听到他们说到我前夫,说他是什么市长儿子,可是我之前从来没听他说过。我越来越害怕,可是也没人来救我。有一天,在我上厕所时,看守我的人正好打了个小盹儿,我就试着逃跑,还真逃跑出来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很快就追了出来,多亏遇上一个好人救了我,把我偷偷藏了起来,才躲过了他们的追捕。但是那伙人看上去就不简单,我只好四处躲藏。照说我该去报警的,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搞明白,我很担心会把我前夫牵扯进去。你肯定觉得我这样做很傻吧?小莫,不管怎样,请你帮帮我好吗?珠子我就放在家里,以免夜长梦多,你去帮我找到后代为保管下好吗?为了避免这封信会落到坏人手里,我就不能再告诉你确切位置了,我只能告诉你它和我喜欢的东西放在一起。听我说,小莫,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玲姐还活着,我说不出的开心,她托付的事,我也决定马上就去办,转而想到一个人去要是碰到玲姐说的那伙人还真不知道怎样对付,这件事情又不能告诉警方,我信任的人也就梁浩和任言,事情又太危险,我不愿意让他们牵扯进来,该怎么办呢?我想到了女公安。
我给女公安去了个电话,女公安很意外。电话里我也没告诉找她做什么事,只希望她能出来当面谈。
见到女公安的时候,我也没有考虑太多,就把玲姐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她有点不敢相信,我就又把信给了她看,并请求她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把此事告诉其他任何人。确认我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后,她也就明白过来我的用意,就主动提出陪我去找珠子。
开了房门后,女公安职业性地四处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危险才让我进去。
房间里很乱。女公安说:“李怀谷死之前,我们还来过这里,那时还好好的。”
“一定是那伙人又来搜过。”
我和女公安把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可是连珠子的半点踪影也没瞧见,想想也是,要是这么容易找到,那伙人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说实话,其实我心里面也很没底,不清楚珠子究竟是否还安全地在房间里,但珠子对玲姐而言实在太重要,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和女公安整整搜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半点发现,我不肯罢休,坚持要继续找下去,女公安尽管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见我这么执着也不好劝阻,就陪着我继续找。后来,天黑了,怕这样找下去会影响邻居,事情传出去就不妙,便只好作罢。
女公安提出要到我那里住,说这样好保护我,也方便一有线索就采取行动。
我当然欢喜,尽快找到珠子我才能放心,就跟着她回家拿了些衣服。
我把床让给了女公安,准备睡地板。
“就一起睡床上吧!”
“对你影响不好吧?”
“都什么时候了?”女公安说着就让出了半边,“床虽然小,可是挤着也还是可以的!”
见她一点也不忸怩,觉得自己要是还这么男女有别倒显得有点过于迂腐,就没有再推让。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有点……”等我睡上去后,女公安突然这么说。
“有点什么?”
“不怜香惜玉呗。你都还没问过我名字!”
“哦。”
见我依然没有要问她名字的意思,她有点失望地说:“我叫邱水。”
“哦。”
“就这么简单?”
“这名字倒好听。秋水无痕,人有迹。”
“这还差不多。”女公安不无开心地说,“其实,你这人还真很特别。”
“是吗?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怎么说的?”
“像是说我很安静,还说我自身安静的同时还能让他们也觉得内心平静。”
“就是,就是,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么说吧,其实倒不是因为你不太喜欢说话的缘故,而是你整个人看上去就很静,静的让人一方面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一方面又特别想把心底的话告诉你。”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你想想,通常的人能这样吗?而且这样认为的人,肯定不只我一个。你刚不是也说了,也曾有人这样说过你的。”
“嗯,玲姐这样说过。”
“她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吧?”
“当然。”
“难怪你会喜欢她。”
我不置可否。
叫邱水的女公安又接着说:“算算真正见到你还是‘阁林书店’发生命案之后,之前倒是从‘单言杂志’上看到过你写的东西。从字里行间里能隐约感觉出来你内心的忧伤,但,但……”
她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准确地表达,想了一会儿才又说:“但是最吸引我的其实并不是这点,而是文章整个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觉得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种忧伤。”
“会不会觉得我愤世嫉俗?”
“跟愤世嫉俗没关系吧。”
我很高兴她那样说。
“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容不下你。”女公安若有所思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觉得哪个地方比较适合我?”
“月球。”女公安说着就笑了起来,“觉不觉得我很傻?尽找你说这些傻话。”
“也不知是怎的,就是止不住要告诉你!”她又接着说起来。
按说,女公安是那种既漂亮又体贴人的女孩子,和她这样背靠背屁股贴屁股地挤在床上,还真没办法不叫人胡思乱想,但是此时此地的处境,容不得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便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欲望,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