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在前引路,德隆众人牵着战马紧跟入园。
没有女人,没有小孩,全部是战士。这里给德隆的感觉,更像一个哨所。
德隆发现,这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淡然,似乎德隆等人的到来并未带给他们一丝威胁。与之相反的是,那些年轻人眼里都有戒备以及或多或少的紧张。
巴德在一所较大的屋子前面停下,推开了木门。屋内空间较宽,但陈设简陋。套过屋缝射入的几丝弱光里,灰尘舞动如细虫。
巴德道:“抱歉,鄙舍简陋,几位将就一晚吧。”。
“无妨,我等风餐露宿惯了,如今有一处能挡风防寒之地得以歇脚,已是非常感激。”德隆礼貌应道。
“呵,年轻人,还整那么文绉绉的,放心,住的地方就这样了,吃的保证不亏待你们。你们先整理好安顿下”,巴德又指向房屋不远处的马舍,“马匹就赶那儿,我先去看看那群兔崽子,待会过来。”。
巴德离开了,德隆众人便整理起房间,卸下物资,喂起马来。
正为黑王梳理颈部毛发的德隆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异响。“扑扑扑”,那是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德隆抬头望向东边,只见一道微蓝的小点急掠而去,很快便融入蓝空,踪迹再难寻见。
“那是。。。蓝隼。”。
一瞬间,德隆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便朝格罗等人道:“现在这里是敌是友还未明朗,大家不要过于分散。警惕点,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就跟我说。”。
马队众人见德隆说的认真,也都郑重地点点头。
巴德很快便再次出现,带着德隆等人来到园子里的一处空地。
空地上已经绑好了七只绵羊,它们的头和手脚都被稳稳固定在木柱上,而地面也放着几个大铁盆。
巴德拿来一把尖刀,递给了德隆,眼光扫了被绑的绵羊,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我来杀?”,德隆不解。
巴德点头微笑,“我们一直相信自己参与制作的食物最为美味。”。
“原来如此。”,德隆了然,右手接过了尖刀,走到一只绵羊面前。他并没有宰过羊,但半生闯荡,其他野兽可宰过不少。
德隆右手微微一挥,刀光闪过,绵羊短小的脖子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左手轻提羊角,德隆将羊头丢进了地面的铁盆。
绵羊的脖颈处羊血开始溢出,德隆不做理会,提刀顺着脖子往肚腹下切,“哗啦”一声,整只羊的器官内脏便暴露出来。
德隆双手并用,一阵切割,只需片刻,所有内脏都已取下。之后,德隆继续朝着毛皮动刀,出手平缓精准,不消一会,一张薄薄的带毛羊皮便被完全地剥下来。
整个宰羊过程不过两分钟,虽然不是传统的宰羊工序,但德隆动作干脆凌厉,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巴德鼓掌称道:“小兄弟好手法,不去当屠夫倒是屠宰场的损失了。”。
听着这有点别扭的称赞,德隆有点哭笑不得,也得客气道:“过奖了。”。
接下来,马队的其他人也被邀请杀羊。宰杀完毕之后,巴德继续邀请德隆他们参与调料腌制等过程。
待所有羊肉泡进秘制汁水,巴德又带着德隆出了园子猎取野兽飞禽。直到天黑,他们才踏着夜色回到了园子。
小半天的相处,巴德豪爽直率的性格终让德隆等人放下了心防,园子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称兄道弟,牛皮又是满天飞。
空地处烧起数堆碳火,腌制好的整羊也被架在火堆上,缓缓翻动。在众人的谈话声中,鲜红的羊肉很快就变黄,其间金色的汁液流显,引人垂涎。一时之间,奇异的香味溢满这片天地。
巴德又命人搬来数个大酒桶,揭开木塞,任由酒香流出,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正跟巴德闲聊的德隆,突见一道黑影朝着一处火堆奔来,嘴巴凑上烤羊,一口尖利的白牙迅速撕下一大块羊排,引得众人惊呼。
“黑王,退下。”。
德隆大喝一声,便要上前,却被巴德拦住了。
“不碍事,德隆兄弟。”,巴德又朝黑王附近的汉子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羊肉卸下来,没看到我们客人都等急了。”。
那几个汉子连忙将烤羊卸下,端到黑王的面前。黑王朝德隆不满地嘶叫几声,便低头撕咬起羊肉,吞肉吐骨,进食速度之快,令园子等人看得啧啧称奇。
德隆叹了口气,朝巴德道:“真不好意思,这毛孩平时被我娇惯坏了,不识教养,待会我再教训它。”。
巴德摇头摆手,道:“不可,德隆老弟这马生得真是神骏,就是我也得当宝贝伺候着,只是我看了这么久,都看不出这是什么马种?老弟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
“说来也怪,黑王本是斯通马,养着养着就变成这样,我也搞不清其中原由。”,德隆平静解释道。
马队亚当等人又见德隆睁眼说瞎话,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巴德眼中掩不住的艳羡,道:“兄弟你真是好福气。”。
“哈哈,我也有此感。”。
不多久,羊肉完全烤制完成。众人围成几堆,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巴德灌了几大碗酒,面色已渐渐变红,他搭着德隆的肩膀,道:“兄弟,说实话,今天我很高兴你们来,我已经十年没见到岭西的人了。”。
“十年。。。确实很久了。十年之前,你经常看到岭西过来的人吗?”。
“经常?不,但是也不少。”。
“我没看到错的话,你们都当过兵?”,德隆试探地问道。
“嗯,这里曾是一处哨所,那些老头都曾是哨探。但十年前我们都退伍了,很多年来没战事,复流城也撤掉了所有的哨所。我们这些老兵没啥手艺,就留在这边放马牧羊。那些年轻人,都是我们的子侄。”。
“复流镇已经改称复流城了?”。
“小兄弟莫非看不起我们岭东人,都二十年了,就是一座村子俺们都能把它搞成大城。”,巴德好像有些不高兴,说起话来右手对着空气又是划又是劈,“现在复流城就算除去外族人,怎么说都有五万多人。相信我,如果你还用二十年前的眼光看待岭东,去到复流城,保证你大吃一惊。”。
“老先生说笑了,鄙人怎敢看不起,小弟语拙,自罚一杯”,德隆拿起酒杯虚敬一下,一饮而尽,心中对岭东人的自尊心又有了新的看法。
“这才对,小子,不是我说你啊,到了复流城,说话得小心点,得罪了那些狂热的城卫军,让他们知道你们是岭西来的,恐怕得让你脱层皮。”。
“谢了,承蒙老先生教训。”,德隆说完,又问道:“先生可否跟我说说复流城的外族人?”。
巴德回道:“主要是黑森林来的半人马,其次就是北部雪山的蛮人,还有少部分的矮人。”。
“矮人?据我所知,矮人不是遭受驱逐了吗?”。
“当时确实是,不过,矮人是人马部族的重要贸易伙伴,而城主跟血斧部的半人马酋长是血盟兄弟。这么多年来,有人马部族的缓冲,我们与矮人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说到这,巴德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厌恶,“即使如此,我们依然讨厌那些暴脾气,自以为是的小矮子。”。
“我听说当年人马部族参与抗击王国军队,原来是出于城主与酋长的友情。”。
巴德闻言,却是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何以见得?”,德隆倒是糊涂了。
“我也是听上面的朋友说的,其实,人马部族当时很担心,他们害怕王国的入侵。”,巴德朝向德隆,问道:“你知道南边的萨摩吗?”。
德隆点头。
“那你知道隆巴人吗?”。
“知道。”。
“二十年前,萨摩军入侵了黑森林,毁掉了一个隆巴人的大部落,屠杀了近六万人,人马部族害怕落到隆巴人的下场,当时起义的复流镇就是抵挡王国往东边扩张的一堵墙。所以,你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德隆恍然大悟,战争终究要讲究利益。
“小兄弟,庞波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偏偏要来这边,不怕我们砍了你?”。
“庞波大多数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我是个追求新奇的人。游历完这里,我还想去看看人马部落,再去矮人王国逛一圈。”。
“是吗?那你可得花费大把时间了,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年轻,为何不稳定下来,干一般事业?”。
“人各有志吧。”,德隆笑道,端起酒杯又是敬了巴德一下,便狂灌而下。。。。。。
酒饱饭足之后,宴会也散了。除了德隆,马队其余人已是烂醉如泥,就连格罗也有点神志不清。
德隆见此,不禁眉头大皱,但也只能一个个将其扶回了石屋。
德隆感到有点不对劲,他知道格罗身体的特殊,今天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格罗绝对不至于醉成这个地步。而权能核心也没有预警,德隆无法确认食物是否有问题。
空坐直至午夜,德隆也没发现任何事情发生,便吹灭了油灯,闭目养神。
石屋归于黑暗,园子也陷于沉寂。
然而,就在德隆躺下准备入睡之时,却霍地又坐了起来。他听到了一阵轻微而沉闷的马蹄声,在东边,马蹄应该包了纱布,而马速好像也被刻意拉的很低。
到此,德隆早先的想法,貌似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