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对于心境仍旧处在26岁的这个老不修来说,应该怎样面对这个已经55岁高龄的她呢?
貌似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有老少恋的潜能。
也罢,反正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就当作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会面吧。
虽然心里面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我知道她还在人世,却好似比听到她已经不在人间这个消息更加难过。
“什么去一趟美国啊,这里就是美国!我把公司总部设在美国,为了工作方便我把全家都搬到美国来了,对不起,没来得及跟你说。”弟笑道。
那再好不过了,终于不用坐那快到让人连胃酸胆汁都倒涌出来的超音速客机了。
“你能送我去百老汇吗?我想去见一个人。”
“是她吗?呵呵,看你现在的反应,难道那个沈问是她的女儿?”
我点点头。
“什么什么?WIND是你老相好的女儿?”包子凑过来,有点贼贼的笑,说:“太好了,我送你去。”
豆浆在一旁冷笑:“怎着?癞蛤蟆还吃天鹅肉了?也不看看你包子什么身份?人家可是大明星,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赛车手而已……”
“哎呀!”豆浆吐了吐舌头,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什么?”弟反应过来,怒眼圆睁的指着包子,说:“你……你个混小子敢给我去赛……赛……”
弟弟顿时呼吸急促,他捂着心脏,倒在椅子上。
“馒头!快给你爸拿药!”
“弟!弟!振作一点!”
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豆浆你真带种,老哥看好你!大伯我们走。”包子说着把我推了出去。
包子把我送到百老汇,我凭印象找到了她家,按门铃的时候包子比我还要激动,一个劲儿捋头发,整衣领。
他那幅德行我实在看不惯,于是我跟他说,你笑不是不可以,但笑是一门艺术,也是有主次重点之分的,尤其要注意不要像你那样把两排牙齿都露出来卜铃卜铃的闪人家,否则人家很容易会以为我们是来推销牙膏的。
门开了,一个陌生人,他上下打量我们一番后告诉我们他不买牙膏。
我说我是来找她的。
那人说她们一家早在十年前就搬走了。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而我那血气方刚的侄子又是撞墙又是跺脚的,我想可能他老爸死了他都不会这么大伤元气,我的表现跟他一对比简直就是完败,好像来访不遇的那个是他的情人,而我却冷静的只像个路过的。
其实想想,我出意外的时候正好也是像他那般年纪,虽说睡了整整30年,其实对我来说只过了几天而已,但现在的我看起来就真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不管是心态或者是行为,沉着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有了!找到WIND肯定能找到她。”包子一拍大腿。
“怎么找?”
“我真蠢!刚刚电视上那是直播,也就是说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没有结束,我们到柯达大剧院门口堵她去。”包子说完把我拉上车。
到柯达大剧院门口我们才知道原来这种想法才是一种严重低级的错误——除了贵宾通道比较冷清一点外,柯达大剧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基本都是各家二三流杂志的采访车,有些记者就站在采访车车顶,架起长枪大炮似的照相机,随时准备谋杀记忆卡容量。
但是说到专业程度的话还远远轮不到这些记者,而是早就抢占了靠近剧院出口的红地毯两旁的疯狂的粉丝们——他们手里拿着海报,脸上写着明星的名字,兜里带着金嗓子喉宝,怀里揣着凶器,为自己的偶像加油的同时也提防着那些虎视眈眈的记者们,拼死捍卫他们的每一寸领土
——实际上那些可怜的记者同志们就是被拿着水果刀的粉丝军团给逼上车顶的。
我们把车开到离剧院还有500米左右的地方就再也无法向前挪进半步了。
就在这时剧院方向出现大骚动,无数粉丝呼唤着自己偶像们的名字。
“金城文你好帅啊!喜欢你!”
“王家卫你醒醒吧!不要再拍科幻片了!你不是那块料!”
“WIND,我爱你!WIND!”
包子仿佛听见集结号似的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拉着我说“听见没有听见没有,WIND出来了!”
“听见了,可是我们根本挤不进去啊。”
“我们冲进去,拼了”包子卷起衣袖,打开车门准备冲到前线去。
这时一个记者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腹部像是沙拉拼盘似的插了好几把水果刀,包子打了个寒战,尴尬的笑了笑,说:“我还是爬到车顶上看看状况再说。”
包子爬到车顶上,向我汇报情况:“看到她啦,哇,真人比上镜还要漂亮哦……干什么!干什么!手,注意你的手!那个混帐工口吉吉竟敢揩她油!旁边那些保镖太水了吧!都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哦,她上车了——”
我在车子里笑得前仰后合。
他从车顶跳下来,钻进车子,说:“上车就好办了,我们追。”
“追?”
“是啊,追啊,不然你以为你侄子我做什么的?”
“……赛车的……”
他一踩油门,灵活的从车海中钻了出来,然后冲进旁边那条车道,逆向而行。
“包子!你不要命啦!”前面的车子迎面驶来,我惊呼道。
“放心,我可是获得过本年度最有潜力新人奖的!”他说着把方向盘一拨,车子在逆行了好几百米后平安无事的冲开路中央的栏杆来到贵宾通道出口前的地方。
“就前面那部捷豹,我看见她进去的。”包子说完油门一踩,追了上去,开出去没多远,旁边冲出来一部丰田,幸亏包子他反应过人,一个急刹,方向盘一扭,整部车打横,拖了好几米后才终于摆脱惯性停下来,否则肯定会被那车拦腰截成两段。
“王八蛋!会不会开车的!”包子气的破口大骂,摆正了车头,说:“大伯你坐稳了!”
“包子……你小心点儿开——”
话没说完,自己整个人都向后倒,车子在马达一声怒吼之后箭一般开出。
我感觉坐包子的车比坐那该死的超音速飞机还要恐怖,也可能是我的确是上岁数了,心跳一加速就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追上了那部车子,我看到车身上印了“日月报”这几个大字。
“原来是条疯狗,怪不得那么狂!”包子说道。
我懂他的意思,车里坐的那些人是狗仔队的,看样子我们的目标都一样,WIND。
包子追到跟那部车平行的时候,突然往他们靠,他们好像也被吓到了,车子赶紧避开,轮胎吱吱的打滑,差点没失控翻车。
包子得意的看了我一眼,笑得很是邪恶。
我舒了一口气,拿出长辈的口吻,道:“后生仔,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不过混口饭吃,而且我们也没有受伤,你何必跟他们计较呢,再说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事了,我该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呢——”
正说着,那部车也追了上来,摇下了车窗,钻出来一个脑袋,气冲冲的说:“你奶奶的,哪家公司的,这么拽——”
他一看是我整个人登时愣住,我看清楚这个人的脸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真是冤家路窄。
开车的就是当年她老公请回来监视她那矮子侦探。
风很大,就在他脑袋钻出来的当儿假发被刮掉了,露出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瓜,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现在该叫他矮子好呢还是秃子好。
“嗨。”我跟他打了声招呼,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
“原来是你这家伙!好久不见啊!”他也笑了。
“呦,大伯,你们俩认识?”包子不无惊讶的说道。
“算是认识吧,呵呵。”我苦笑,转对矮子说道:“那么久不见你怎么改行做狗啦?”
矮子脸色微微一变,说:“大家彼此彼此罢了,你比我好,至少你做的还是老本行。”
“老本行?什么意思?大伯以前做狗仔队的吗?”包子郁闷了。
“我以前跟他说我是个做管家的,意思是我以前是看门狗。”我叹了口气,对矮子说:“我跟你不同,没什么偷窥啊,跟踪什么的天分,天生就不是块做狗的料,我不是狗仔队的。”
“开玩笑。”矮子冷笑一声:“我看着你从逆车道开进这条道上来的,冒这么大的危险,不是为了跟踪沈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岳母快生了所以要赶紧回家。”
“我的确是为了沈问,但我不是……唉,算了,你爱怎着就怎着。”我正要把车窗摇上去,矮子急忙叫住我。
“我说,沈问的获奖感言这第一手消息我是要定了,你可别跟我争。”
“谁跟你丫争啊,神经病,你有被害妄想症是不?”
“那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停车,或者去其他别的地方也行,总之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瞧矮子这话说的,好像整个美国都是他家的后花园似的,嚣张!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欠扁的人就像一瓶陈年老酒,不会因为年岁的更迭而变质,反而会变得越来越欠扁,一扁就一定要扁个痛快否则不过瘾!
我吩咐包子:“找个机会整整他,上次喂他吃人民币还便宜他了,去趟医院还不用自己掏钱!这次非喂丫喝汽油不可!”
包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说:“大伯你刚不是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做人不能那么死板,现在我们是为民除害,性质不同,你爸爸就算知道一定会九泉……呸!呸!倍儿骄傲的!”
包子咧嘴一笑,说:“领命,看我的。”
包子这部改装过的赛车当然非矮子那种庶民车可比,他油门一踩,引擎发出一声怒吼,轻而易举的就爬到矮子前头,他向左一转,插到矮子的正前方,我回头一看,矮子呲牙咧嘴的,当仁不让的也加快了速度想要赶超我们,无奈包子早就洞悉了他的行动,他向左打方向,包子也向左;他向右,包子也向右,总之不给他丝毫超过我们的机会,我和包子两人从倒后镜欣赏着矮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差点没笑岔气。
“等等,沈问的车呢?”在玩弄了矮子几轮之后包子突然说,他焦急的看了看前头又看了看左右,那部捷豹像是插了翅膀飞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我们后面。”我从倒后镜上发现了那台捷豹,我们都沉浸在矮子所带给我们的欢笑当中,没注意到我们的目标早就已经被我们抛到了后头。
说这话时,前方两百米,路突然分为两条,一条向左一条向右,而且两条都是只容一部车子通行的单行道。
“前面是岔道,我们得马上减速!”我急道:“沈问在我们后面,说不准她会走哪边!”
“不行,那傻子……不,那矮子也在加速,我们要是现在减速肯定他肯定会撞上来!”
“那怎么办?”
包子打开GPS电子地图,调出前面两条车道的数据资料,说:“右边那条车道比较宽,理论上来说可以做得到,只是我没有实际做过,如果沈问她不是走这边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好赌一把!”
“可以做得到?做得到什么?!你想干什么!”我紧紧抓着扶手。
“待会儿别跟我说话,我必须集中精神,否则只要错个一厘米——不,严格来说只有30毫米——我们就会在时速150KM的重力加速度之下被压成一滩……肉泥。”
肉泥?
就那种放在超市冷藏柜里面的半流质状物体?
我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来自冷藏柜的那股冷气,打了个哆嗦,全身的寒毛都在颤抖。
包子的脸上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严肃让我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家伙看来真的打算拿命去拼了,当然还有他大伯我的命,感觉好像赌局临开盘前钱包被他丢进赌桌一样,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只好听天由命了。
车子开进较为宽敞的右边,我们都往左边看。
捷豹!
“坐稳了!”包子猛的加速,跟后面矮子那车拉开一定距离以后把方向盘一拉,顿时整个弹高好几公分,他用力一转,方向盘仿佛船舵一般转的飞快,伴随着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的“吱吱”声,车子在很短的距离内转了180度,我被离心力按在车门上无法动弹——紧接着车子被离心力抛得半边车身——也就是驾驶位那半边——整个腾空而起,包子一踩油门,车子保持着半边两轮着地的状态下往回走。
矮子的车子迎面开来,我们的底盘和他的车顶擦得火花四溅,但还是顺利交叉而过,在开出大路后包子把车放下来,然后又一个回转,往左边那条路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