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姐姐。”
“谁?是谁?”蓦地被惊醒,英邪飞快地坐起,看到了站在她床前的人——英刹,“你——要做什么?”
英刹看着她,眼神依然冷淡:“姐姐,我不能让你和那样的一个小鬼在一起,他配不上你。”
“你在说什么?谁是你的姐姐?”英邪睁大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我会帮你恢复前世的记忆。”她缓缓地跪下了,坚定地凝视着她,“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是最为神圣的梨花花灵,不该软弱不该胆怯。”
“什么?”
“当你记起所有的事情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因为,我们是同生的。”
……
梵肆的寝宫。
看着三更半夜造访的人,梵肆拧起了眉。这小子,确实是想为难他。
小心地避开守在宫门外的侍卫,谬言从人家的窗户跳了进来,一看到梵肆,他的脸就笑开了花,脸上大刺刺地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你想干什么?”梵肆从床上坐起,看着他。
谬言跳到了他的面前,在床沿趴下,撑起自己的下巴,笑着瞅他:“你难道忘了吗,你曾经威胁过我的,而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记性好还不算,我还非常懂得‘有仇必报’这个词的含义,所以——”他伸出一个手指,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要倒霉了。”他说。
梵肆抿紧了唇,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知道躲不过了,所以干脆坐以待毙,是不是?”他慢吞吞地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这样也好,省了我许多事呢。你要乖一点哦,我很快就可以搞定的。”
毛笔、墨水——他手上的东西。
他想做什么?
对了,你猜对了,他想写字、作画,在梵肆的身上留下他的墨宝。
嘿嘿地笑着,他用毛笔蘸了墨水,凑到了梵肆的面前。
“你——放肆!”梵肆忍无可忍了,怒斥一句,他正要喊人,却骇然地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也动不了了。
“还是不够乖呢,为了不让你乱动,只能先把你定住了。你也不要太小气了,不就是借你的脸用一下吗?又不会少一块肉!来来来,我们开始了!”他兴致勃勃地开始在他的脸上画了起来,一横一竖倒也画得有模有样。
瞅瞅他写了什么,左边脸上写下“卑鄙无耻耍诡计”,右边脸上写下“下流淫贱夺人妻”,横批在额头:我是淫贼。附加一只可爱小龟龟。
谬言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呵呵笑了两声,结果不小心瞅到他瞪他的凶狠眼神。
“好怕怕哦!”他做作地拍了拍胸脯,贼笑一番,又挥笔在他的眼睛周围画了黑黑的两个圈圈,顺便又在他的嘴上画了几撇胡子,这下子,人家的整张脸就被他糟蹋得不成样了。
梵肆几乎要气炸,可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瞪眼。
“嗯,不错不错,原来我还有绘画的天分呢!”收好工具,他再次仔细欣赏一番,然后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转身,看着床上的人,凝神思考,“要不要放你活动活动筋骨呢?可是我怕你一个人偷偷地把我的大作毁掉了呢,那样岂不是没人看到了?不行不行,还是让你乖乖地躺在这,躺到明天早上自然会有人来放你行动的。对,就这样了!你慢慢地等着吧!”大功告成,他心情极好的沿原路返回自己临时的窝,准备美美地睡一觉了。
而,这一夜,梵肆注定要失眠。
第二天一早,谬言去英邪的房间,准备拉上她到梵肆的寝宫观赏他的杰作,但,打开房门,他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
“怪了?这么一大早的她会去哪里?”自言自语着,他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跑出房间就要找他。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英是不会乱跑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呢?难道又有人把她带走了吗?但除了梵肆,还会有谁打她的主意呢?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想努力地去感受她的气息,却无法静下心来。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这么乱?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难道是英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不!不会的,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他安慰着自己。
“主子?”正好经过的水惹郎看见神色慌张的他,狐疑地把他拦下了,“怎么了?主子,你在找什么?”
看到他,谬言心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惹郎,英不见了,英又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他怎么可以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呢?他像个孩子般地抱住水惹郎,呜咽着。
水惹郎被他的样子吓了好大一跳,他的小主子——哭了吗?
“不要担心。”他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也许,英邪觉得无聊,就一个人出去走走了,马上就会回来。”天,下红雨了吧?他的小主子哭了,有些——可怕。他忍不住背脊发凉。
“不是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感觉得到,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他执拗地说着,抓着水惹郎的衣服擦着眼泪。
“那——我去叫紫冬他们,让他们一起去找英邪,好不好?”他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什么,找我们做什么?”是毕玉凉的声音。
水惹郎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紫冬、水容容、毕玉凉、阿莫已经站在他们后面了,一个个看好戏地看着他怀中的谬言。
小恶魔也会哭吗?
百年难得一见啊,得好好瞧瞧!
“看看看!看什么看!”见他们一个个没良心地站在那边看他出丑,谬言没好气地各赏他们一个狠瞪,然后咆哮,“快给我去找人啦,找不到英,我我我——我不活了!”他以自己的性命威胁。
“哦,好,马上去!”毕玉凉最给面子,马上就开始行动了。
“小主子,你不要着急,会找到英邪的。”水容容笑着安慰了谬言一句,拉上紫冬也走了。
阿莫依然是一径的招牌微笑,他走到谬言的面前,从水惹郎的怀里接手了他,示意水惹郎离去,然后,摸了摸他的头,笑意更深了:“怎么哭了呢?不像你啊。”
“你在嘲笑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最没良心的人就是你了!”谬言抬头,眼圈红红的,模样甚是可怜。他推开阿莫,没好气地瞪他。
“真的那么担心她啊?”阿莫不理会他的话,仍是问道。
“当然了!她是我的宝贝!”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阿莫点了点头:“对啊,她就好像你的玩具一样,很乖,很听话。第一次找到这么好的玩具,是不是?”
“你说什么!”谬言恼了,英不是他的玩具,她是他心爱的人,是他的新娘!
“怎么?不高兴了?我说错了吗?”他依然笑得可恶,“在你的面前,她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吧,你为她决定了一切,不是吗?这样看来,她——不就像你的玩具吗?哦,不,或者说是傀儡更加恰当一些。”
“我才没有那样子!你在胡说!”
“嚣张任性的孩子,你以为我不够了解你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但谬言听在耳里却觉得刺耳极了。
“你再胡说我要打你哦!”
阿莫“哦”了一声,挥了挥袖子,转过了身:“不说了,快去找人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啊……”
“阿、莫!”声嘶力竭的一声喊,从谬言的嘴里爆出。他的眼圈更加地红了,这次——是被气的。
好久——不曾呼吸这么清新的空气了,她被封锁在黑暗的角落,沉沉地昏睡着,转眼——就十年了。
一切都变了吗?
她不再受那个人的控制了,她是一个自由的花灵,可以徜徉在花海,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已经——没有了那份束缚了。
是她期盼已久的。
可,还是记着些什么啊,因着那份记忆,让她烦恼。原来,这十年,她一直都是那么懦弱那么卑微,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做。
那个“她”,真的是她吗?为什么她竟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今回想起来,她竟不能原谅那个虚弱无用的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过,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了,再没有人可以控制她的一切,梵肆也好,那个——叫做“谬言”的小鬼也好。
一袭雪衣,在风中翻舞,清丽绝俗的脸庞,透着冷意与淡漠。她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身上散发的冷香传出了很远。
“姐姐,你回来了。”身后,是与她一样有着梨花气息的女子,她是英刹。
“谢谢你,刹,是你救了我。”被困了十年了,她终于重见天日。
“你是我的姐姐,姐妹之间是不需要说谢的。”
英邪莞尔,看着远处,不再言语。
须臾,英刹转头,看向了身后,轻声地提醒道:“姐姐,他来了。”
他?他是谁?
英邪竟有一瞬的恍惚,她回过了头,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向她跑来的身影。他的口里唤着她的名字,他的脸上有着看到她的欣喜,他——
“英、英,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出手,震开他,她以一种陌生而冷淡的目光瞅着他,然后,退开了一步:“谁准你碰我的?”
谬言怔住了,是她的眼神慑住了他。那——不是英邪的眼神,那眼神好冷、好冷,几乎要把他冻僵。她——是英邪吗?他不确定了。
他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而英邪在看到他受伤的眼神的一刹那,心里,竟惊起了波澜。恍惚中,她忆起了他对她的好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他要的不过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丫头罢了,他要的只是完全的顺从罢了,他与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英?”谬言回过神,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去吧。”他竟似在乞求着。
英邪冷冷地打掉了他的手,丢给他一个冷嘲:“你没看出来吗?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你玩弄的丫头了。”
“玩弄?”闻言,谬言黯然地低下了头,“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对你的感情的吗?”
“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与你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为什么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会止不住地痛?她是在在意什么吗?
“英,你被妖怪缠身了吗?”为什么一夜不见,她就变了呢?变得——他不认识了。他缓缓地抬头,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与她贴紧了,“我帮你把妖怪赶掉,好不好?”他伸手,将她圈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