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为师已经知道了!”老道摸着那点胡须,抢先发话,“这肯定是我赢了啊?都不像烤鱼了!”
那徐殿主却是脸色一乌,随后又是摇摇头微笑说道:“徐川英你尽管说出你的想法,老夫护着你,让这老道知道一下什么是羞耻!”
小孩儿望了望老道,老道也是微笑的故作高深着点点头,小孩儿知道他今天是躲不过了,索性就真感觉全盘说出。
不一会儿,老道傻着眼看着,嘴里嘟囔着我不信,拿起殿主的烤鱼尝了起来,一口下去神色瞬间变得舒缓,嘴角掠起,却是极为享受一般。
但随即这老道的脸就乌黑下来,大声地说着:“赖皮!赖皮!你这料子怎么调的!这是料子的问题!怎么吃一条烤鱼像是吃个七八条呢?”
徐殿主却是摸摸胡须,笑而不语,一副高人模样却是天成。
“这老道装高深的模样原来学这徐殿主的,但这也真天上地下了吧”小孩儿心想到。却是这老道突然扭头瞪了小孩儿一眼,徐殿主却是仰头大笑,这二人似有通心之能。
过了好久,这三人已经是在这方小世界吃了好久,老道人却从开始就一直嘴里嘀咕着各种话儿。
这徐殿主不但赢了他,还吃了老道这么多鱼儿,老道想想胡子都气歪了。
夜幕已至,徐殿主拍拍袍袖,却是吃饱喝足,甚是开心地告辞离去。
望着这已飞天而去的徐殿主,这老道的牙齿不停的磨着,闷闷不乐地收拾着眼前这片狼藉。
小孩儿见这老道吃瘪,却也是几分好笑也是几分同情,手里也帮着老道收拾起来。
片刻后,这一老一少从界域小世界出来,沿着来路,走回小屋。
今晚的风却是略大,老道佝偻着身子走在小孩儿前面,嘴里却仍是说着那徐殿主种种不好。
那一头散乱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地飘着,破破烂烂的素袍,也被吹起。此刻的老道却不像是个强大的修者,却像一个在寒风中孤孤零零、为命奔波的乞丐。
小孩儿看着这老道,心里一阵悲凉难以言喻,回想起了他这多年的时光。
八年前,一座木屋里徐川英第一次睁开眼睛,漫天的血腥味透过他娇嫩的鼻孔,穿入他的身体,他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
一个青年男子眼挂着泪水将他抱起,此人正是他的父亲,皇道宗的小宗。
“你生便生了!儿生何故母死!啊!啊!”青年男子望着怀里的婴儿,愤怒的低声嘶吼。转而又是低泣,只见一旁的床上,一个红发女子躺在血泊之中,双眼微闭,面色煞白,已然是气息全无了。
或许她也并不是红发,只是这血水太红了。
青年男子渐渐变得平静下来,擦去眼角的泪,一个背着两把剑,白发苍苍的老仆悄然而至,走到他的身后,他平淡地将婴儿交到老仆的手上,对着老仆说道。
“把他带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
老仆点了点头,抱着婴儿转身离去,一步迈下已是千里之外,再迈出,已隐隐看到了海旁的那三座山峰。
一声暗响,刚才的木屋轰然崩塌,哗啦啦的木头花板掉落,葬下了屋内已逝的女子,青年男子伫立在这片废墟前,久未言语,一滴泪却也是没忍住,从右眼角滑落,砸在了一块木头上。
蓦然一柄长剑从天而降,插在了青年男子身前,上面却似刚刻一字,为“川”。青年男子坐了下来,摸着这把剑,眼中的泪确如雨下,再也克制不了。
转眼间五年已经过去,当初的婴儿徐川英,却已是微微长大了。在这三皇山的主峰峰顶,他已经是呆了好久了,空荡荡的大殿中,除了每日的饭点,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望着头顶的金色悬梁,周围的黄金大殿,他却是一个小孩儿,也是尝到了空虚的滋味,可是他却偏偏只能这样渡过,谁叫他的父亲是小宗呢。可是他想了想,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来看一下他的孩子呢。
一阵金光闪过,一道法旨在空中显现,“徐川!”,遂即殿外一背负双剑的黄衫男子来到殿内,微微行了一礼,抱起徐川英朝着远处一座更大的宫殿飞去。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二人已经是躬身在宫殿外等候了,片刻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进来!”。
这一大一小却是沿着这殿路缓缓朝内殿走去,徐川英却是内心微微有些兴奋,这将是他作为孩子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进入内殿,他悄悄往四周观望,只见这宫门口铺着一席雪白的银狐毯,洁白似玉,但却与这刻满金龙的殿墙华柱极其不搭,飞檐之上也是挂着两只凤凰,眼睛对着殿内的两侧的麒麟雕像,这四只麒麟口中各衔剑、琴、伞、绳,及其威严。
虽是金玉满堂,兽皇禽祖皆具,殿宇也是极为宏大,但徐川英总是感觉着不自在,似乎也不是大殿内事物不搭,而应该是他自己与它们不搭。
这时大殿内一个头顶金冠穿着紫袍的男人闭着眼睛端坐在上,如同一位君王。一道道金色的龙影盘绕周身,虽神通不显,却慑人心魄,让人不敢抬头张望。
当二人行至殿内皇座之下,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乌黑的眼眸,没有任何异样,却正巧对上了同样乌黑的双眼,这父子二人第一次正式相见,竟是先眼神相会,如此场景,可能这人间别无他二吧。
“大胆!”紫袍男人不怒自威,负剑男子赶忙拉着徐川英跪下,这徐川英却是不解,这跪拜是何?仍是疑惑地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这个男人。
四目仍是相对,但这时幼小的徐川英却是感到不对劲,他的一双小腿跪在地上此刻却无法动弹,头也开始不自控地朝下低去,遂而全身都已经无法自控,整个人都已经沉了下去,却是像一旁那个负剑男子一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为...什么?”徐川英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负剑男子也是垂起耳朵,似是等着上位发令。紫袍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端坐在上,冷冰冰的双眼,平静地望向了殿外。
接下来的几年,徐川英又被带回了他自己的那个小殿,无人与之长相为伴,每天香炉焚身,终日受教皇宗礼法,授予他人位之尊卑,习得皇规与殿法。
但是他也再没有出过他的这个偏殿,也没有再抬起头和任何人说过话。除了那每日予他微笑的殿内侍从及三餐劳仆,整日陪伴他的只有这漫漫宫墙和满天宗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刺眼的金色,包括所有人的喜眉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