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行荷抱着苏寐,禁不住感慨道。一直以来的紧张、沉重的心思,好像一下子都被放下了,现在的行荷真正感到了轻松的感觉。
行荷一只手搂着苏寐,一只手按住腰间月逐剑柄,就这么闭目入定起来。自上一次仙府悟道之后,行荷再一次进入悟境,只不过这一次,他悟的是剑。
一直以来,行荷都执着于对剑法的创造,对剑意的感悟,但一直毫无头绪。所谓的“落霞惜春曾记否、浮光烟雨晚来秋”这六式剑招,也是行荷勉强创出,虽然也颇有神妙之处,但也仅限于此。不符合行荷心境的剑法,是没有什么上升空间的,随着他实力的提升,终将被淘汰。
行荷在剑之一途,拿的出手的也就一个舍生剑意了,而且还不是自己独创的。这并不是说行荷的天赋不高,因为剑之一途,重在悟,所谓的剑道天才,就是心思比其他人更细腻,更容易融情入剑罢了。
剑乃百器之首,跟其他兵器又不一样。
如刀,百兵之胆,招式沉猛,大开大阖,变化较少,却威力不减。刀之利,利在砍,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刚劲有力,如猛虎一般。刀法的特点就是刚猛、简练、霸道。
剑法和刀法不大一样,剑法有刚有柔,有的大开大阖,有的古朴浑厚,有的灵动迅捷,有的剑势迟缓,有的变幻莫测,有点圆转自如。
比剑法更重要的,是剑意,剑法可以学习,剑意只有自己创造,这是每个剑客独有的。或者说,只有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意,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剑客。
行荷自得到月逐以来,日夜感悟,不得寸进,如今心神激荡之下,终于有所感悟!
“剑者,百兵之祖,万器之王。剑之锋,一剑可刺天地,一剑可破万物。一剑在手,天下可走,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剑之道,顺乎天道而变于人。心中有剑,剑道之始。怒之剑道,一怒破苍穹,一怒众生悲,一怒震四海,一怒寰宇哀......”
“剑者无情,我剑有情!”行荷微合的双目猛然睁开,神光电转,一时间周身剑气纵横。月逐发出欢欣的铮鸣声,行荷周围一丈的空间都被浩荡剑气充斥,长海等人被迫远离。而如此犀利的剑光,在遇到苏寐时,又如同白雪遇上阳光,变得绵柔无比。郑行荷苏寐两个人,就在纵横的剑气中紧紧相拥。这个场景,行荷记了好多年。
行荷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一次感悟,使他走上了一条绝难的道路,也是与天下众多修剑者都不同的路。
在上界,修剑者都有一个共识:有情剑道艰难险阻,绝难大成;无情剑道势如破竹,方能登顶绝巅。所以几乎所有的上界剑客,最终都会走上无情剑道,他们专情于剑,除剑之外别无所爱,也确实更容易走得更远。
然而这里是下界,行荷才不知道什么是有情无情,他只知道他很爱苏寐,愿意用手中之剑去保护她。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行荷踏上了有情剑道,从此,他有了自己的剑意,虽然这条路千难万难,但他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上界。
当行荷踏入有情剑道,与苏寐在剑光中相拥时,上界的唯我帝君便有了感应。
“有情道么?”帝君的眼神有些落寞:“好多年都没有出现了,果然,没有任何人引导的下界,惊才绝艳之辈倍出啊。前几天出现了一束光,今天又出了一柄剑。”
此时帝君身侧并没有宫女仆从,是以他放下了往日的威严,现在的他只是个落寞的中年人罢了。“有情道,有情道……曾经的我也可以,只是……”
谁能想到,威严无尽,漠视寰宇的唯我帝君,上界唯一的极道高手,当初修炼的竟是有情道!只是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原因,帝君最终还是步入了无情道,这也是他唯一遗憾的事情。此时他感应天道,发现了下界竟有修炼有情剑道的人,一时间感慨万端,竟是难以自持。
“什么无情有情,都在自己心里。自己的心无情,便是无情剑道。自己的心有情,便是有情剑道!”
“天道无情,万物皆毁;天道有情,万物皆生。剑道无情,屠戮天下;剑道有情,心念苍生。有情无情,在乎一心。九劫九重,无情乎,有情也。有情乎,无情也;历经沧海,看透世情,有情即是无情,无情即是有情;有情无情,深处便是天道。有人世,便有武道,有武道,晋天道,到头便是超脱。世俗人间,天道之秘,尽在其中,七情六欲,天道之始……”
“先是一束光,又是一柄剑,这柄有情剑的身侧还有一团火。”帝君看着浩瀚星空,目光穿越空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域外邪魔:“我人族的强盛岂是区区邪族所能比拟的?”
下界。
郑行荷不知道,他的一次悟剑竟然让唯我帝君生出了如此多的心思。他现在只知道,他很快乐,或者说是愉悦。他情不自禁地舞起了剑,行荷没有调动一丝力量,不管是心核中的太阴之力,又或是丹田中的黑暗之力,行荷都没有动用分毫。他只是单纯的舞剑。
没有了力量灌输的月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如玉质般的剑身微微发光。
行荷越舞越快,月逐仿佛形成了一片光幕,将行荷与苏寐笼罩其中。虽然行荷没有用半分力量,但看这煌然剑光,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威力。仅仅凭着这有情剑意,不动用丝毫力量,就需要二源境界的修者全力相抗才能抵挡。这就是剑客的强大,有了自己的剑道,就如同步入了新的领域。
现在的行荷,凭借三源中境的修为,加上舍生剑意,有情剑道,还有邪气的森然,月逐的锋利,可以称一声四源之下无敌。哪怕是三源巅峰高手,行荷也不会畏惧丝毫!
后有诗云:
昔有绝巅邪公子,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佳人在侧不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蓬莱,妙舞此曲神扬扬。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天下剑者八千万,剑器初第一。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梨国子弟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玳弦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