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一方是浪天涯的救命恩人,另一边是他的生死兄弟,再加上浪天涯本人,宴席上没有了江湖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只有武林豪侠的意气风发和儿女情长。
儿女情长不是说说来随便形容的,除了时中孚和安诗这两个异界来客,其余四个中年大老爷们一直在聊江湖之中的小道消息——以各个门派的女侠们为主角的。什么四五个名门弟子共同追求小帮派的帮主女儿啦,某某门派师姐师妹共同倾心于气质脱俗的八师兄啦,某山庄庄主女儿连连拒绝青年俊彦却一心爱慕一个小小剑客之类的。
所以说八卦乃是人类的天性,无论在那一个世界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然了,哪怕不怎么看女频网文的时中孚也能顺着几个八卦的内容解读出不同的思想内容来。
比如说表面看是追求帮主女儿,实际上是企图发动女婿攻势,通过娶了你的女儿来侵吞你的帮派,一旦将产业收入囊中,就要看这个女儿的姿色来决定是不是要收入房中——不过按照女频的风格,这帮主女儿一定会提前识破阴谋,然后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将几大派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从中渔利将自己的帮派从三流提升为二流甚至一流。
再比如虽然是一起追求八师兄,但是其实看中的乃是老掌门时日无多,八师兄是最有可能接任掌门之位的人选,一旦和八师兄共结连理,那便是掌门夫人了,从此大权在握、生杀在我——不过按照女频的风格,定然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师妹一心爱慕泯然众人的四师兄,最后谁料想老四当了掌门老八却成了弃徒。
还比如说庄主女儿一直推拒名门俊彦是因为不甘心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然后随便找一个小剑客做挡箭牌,哪成想这小剑客乃是绝世天才,只是苦于无人培养,他日名动江湖的剑客因为庄主女儿的一时垂青一直怀爱慕在心,无悔的辅佐庄主之女成为了史上第一的女庄主。
讲真,这几个老江湖都震惊了。更震惊的是他们心里一琢磨,在结合江湖传闻一分析,发现时中孚所预测的有很大可能发生——当然啦,是前半段,而不是女频的风格那半段。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时中孚向浪天涯问道:“说起来,前几日你本来是要来着景州城吧?不过遇上伏击和截杀,看来是你行踪暴露了。”
浪天涯饮一口酒:“我和丁大哥的交情人所共知,若有人故意针对设伏,自然是应有之意;若没有人埋伏,反倒是情理之外的事情。”
时中孚问道:“如果浪兄的仇人知道你投奔丁庄主,岂不是连累了丁庄主?无意冒犯,只是好奇,浪兄得罪的不只是一家,也并非小门小派,丁庄主能保得下浪兄吗?”
丁大山哈哈笑:“时少侠这就有所不知了。如果某家放言出去烈火山庄要保下浪贤弟,自然要收各方诘难,即使是烈火山庄位列正道二十七魁首,也不免灰头土脸。但是某绝不承认,谁也不能把我的浪贤弟怎样。”
浪天涯也在此时起身:“既然丁大哥说起此事,我有一事欲与恩公讲明。”
时中孚嘴角带笑,说道:“哦?该不是与我道别吧?”
浪天涯听罢心中惊讶,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心道该不是我这几位哥哥提前和恩公讲明了?只好询问:“恩公如何得知?”
时中孚说道:“以你的性格,定然是有恩必偿。因此才急忙忙摆下这宴席。你又有着丁庄主这样的兄弟做保,只要不出这景州城,没有任何人可以找你寻仇,自然没有性命之虞。相反,只要隐居在这城内,便可以忘却这江湖之事,逍遥自在。既然你解了性命之危,又有了容身之处,再和我们是兄妹二人闯荡江湖,非是与我等报恩,反而会因为你的原因为我们招来杀身之祸。如此,当然是要与我们辞别了。”
浪天涯听罢,点头道:“恩公果然有大智慧,见微知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时中孚不在意的摇摇头,手指点着桌面,看着浪天涯说到:“浪兄先不必夸奖我,我倒想知道浪兄此时的心情。我知你杀了不少正道魁首门派中的败类,但是这恐怕还不足以让整个江湖群起而攻之,所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让天下武林恨不得杀你而后快?”
“放下这节不谈,你真的甘愿在这一方城池之内终老?堂堂天下大宗师,当世刀法第一人,就这样老死林泉?”
“若你萌生隐退之志,受丁庄主的庇护,是否为庄主带来了不必要的压力,因为要成全与你的兄弟情义,便要将整个山庄至于不义?”
“就算丁庄主可以顶得住压力,但是其他人呢?想必与你交好的遍布天下,若他们力挺你,或许就要蒙受灭顶之灾!”
“除了朋友,还有你的家人呢?你也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自然有娘生爹养,不知你是否有妻子儿女,那么他们呢?”
“够了!”丁大山暴喝一声,“时少侠!我敬你是我贤弟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容你如此逼迫他!我自然能够保护浪贤弟的周全!此事不需要你来过问!”
时中孚嗤笑一声:“你护的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再说浪天涯的家人呢?你是否接到你的山庄里面了吗?再说我问的是浪天涯,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小子,竟敢——”丁大山拍案而起。
“没了。”浪天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时中孚没有理会丁大山,反而追问浪天涯:“你说什么?什么没了?”
浪天涯“腾”的站起身来,一拳砸在梨花木的桌面上,将整面桌子砸得粉碎,一桌子的盘子、碟子、碗筷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没了!都没了!我的爹娘,我的妻子,我的女儿!都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