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作品献给我敬爱的，慈爱、善良的父亲
2002年正月16日后半夜，大海躺在床上。他刚从老家回来不到一周，父亲的病已是到了最后阶段，但是学校里开学，他不能在家多呆。现在正是半夜12点。电话铃刺耳的响起来了，每一下都震动大海的心。
大海拿起电话，听见是自己三弟虎印来的电话。
虎印弟说：“大哥，听见了吧？”
“。听见了。”
“大已经倒下去了。”
大海欲哭无泪，仍很镇定。
虎印弟说：“你三日内，一定回来。”
大海说：好。”
接到电话以后，大海在床上怎么也不能睡下去了。父亲很鲜活的形象全存在大海脑子里，父亲的形象，父亲的言语，一个又一个关于父亲的生活细节，如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头脑中放映出来了。在这个世界里，难道说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父亲了吗？大海在心里问。但当看到父亲所受的苦痛，又感到终于解脱了，又好比一块石头落地，大海的心也踏实一些。
以下，是大海对父亲和通过父亲联想起来大海自己一些生活片断的回忆。1小时，有一年过年。有一条公路西去西安，东去河南南阳，这条公路从大海家的屋后经过，离公路约有五六丈远，大海家住了三间土瓦房。这土瓦房子是父亲亲手盖的。过年了，大人都有给小孩子些零花钱。大海在家里向父亲要钱买糖吃。商州人小孩把父亲，不叫爸爸，叫大，大大。大海这时最多有五六岁。
他站在他大的面前说：“大，你给我两毛钱，我买糖吃。”
大海的父亲没有给他一分钱，笑着说：“你长大了自己买糖吃。”
这拒绝，父亲的话，像一下子印在大海的心里。从那时起，大海感到远方有一种美好甜蜜快乐幸福的世界要靠自己去努力实现。
2
大海的父亲在家乡的一所的小学里当老师，大海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件对于父亲的回忆。
那时，生活很苦，大海父亲的学校老师们吃份饭。
有一天下午，大海一个人，竟到了自己父亲的学校，找到了父亲。记得他的父亲住了一小间房子，门向西。大海的记忆里，父亲年轻时代是一个多么白净英俊慈善的小伙子，大海到了父亲的房子，父亲当时是多么高兴啊！
父亲的中午饭是一块烙的馍，没有吃，见儿子去了，就给儿子吃，大海的父亲望着大海吃一块烙的馍，心里十分陶醉。大海的父亲给大海的烙馍时，大海竟很贪婪的接住了。大海现在还记得父亲给他的那一小块烙的馍，炕的黄灿灿的，馍皮上有皱像小花似的，大海大口大口吃，吃的满嘴芳香。大海忘不了这一件小事。父亲自己没有吃，让自己儿子吃，这只有父亲对于儿子才能做得出来的，因为那年代是一个人人饥饿的年代。
3
家里的土炕。大海见父亲常常晚上睡不着觉。
大海说：“大，你为什么睡不着觉？”
父亲说：“你长大了就明白。”
大海的父亲养活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孩，这生活的负担有多重！
作为小孩时，是无法体会到的。大海小时不听他妈的话，大海的父亲对大海说：“你要听你妈的话，不要强嘴。”
4
大海的母亲对大海的父亲说大海如何不听话。有一次大海的父亲动怒了，想治治大海，把大海抱到公路上，衣服脱得光光的，手里拿了一根木材棍子，放屁股上打。
大海的父亲问大海：“你今后听话不？”
大海说：“听。”
大海的父亲才停下了打大海。他的父亲把他放到地下，他机灵的像小兔子一样，飞快地向南面的一条小路跑去。
5
大海的父亲在一所深山沟里的学校当老师，他是吃国家粮的公办老师。生活困难时，大海的父亲常把自己的粮省给家里人吃，把自己的细粮面粉给家，又从家拿一些玉米粉子。大海记得父亲带了一幅白光镜，脸肿得明晃晃的。
大海家门前是大队的舞台。有一回，区里陈书记组织开会，陈书记说：“现在正是我们国家最困难时候，望全区老师体量国家困难，帮助国家渡过这最困难的时候，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回乡务农，参加农业第一线。”
大海家里人多，没有劳力只有母亲一个人干活，同时大海的爷爷和婆婆年纪大了也需要有人照顾。那时大海的父亲每月工资42、5元，家里困难是很大的。
大海的父亲回家和大海母亲商量说：“我想回家当农？”
大海母亲说：“家里有我撑，农业社里当农民你能当了？”
大海的父亲说：“别人能行，我也能行。”
大海的母亲无论如何也劝不好大海的父亲，他写了申请，交给了组织上，组织上也就很快批了。
大海的父亲回到家里。
对大海的母亲说：“我回来当农民了。”
大海的母亲说：“好么，农业社的味够你受的，你好好试试火色。”
大海的父亲回乡当农民了，有正式组织发的手续，盖有县政府的公章。当时组织上一位负责人对大海的父亲说：“组织上需要你们时，可以复职。”
从62年到达2002年40年来，大海的父亲从一个老师变为农民，所有农民的苦事，都经受下来了，大海的父亲是一位能吃大苦耐大劳的人，同时也是一位非常有意志，乐观的人。
当大海的父亲回乡当了农民，当地的农民还说，他父亲肯定是犯了错误回来的。大海的父亲从来不给当地人争论过高低，不曾吵过一次架。他说：“人的舌头是圆的，嘴是扁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7
大海静下心时，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有一天下午，大海在故乡的一座小山的一块坡地里玩，寻野菜。通往这座山从村里走出来有一条沙路。大海见父亲提了个五升竹笼，笼子里装的是玉米面粉。父亲经过沙路后，就是山上一条弯曲的小路，开始翻一座高山，父亲是在一个山沟里教书。父亲本来是在县上城关小学工作，为了照相顾家里，调到家门口的小学，校长排斥他，把他又调回到了大山里面教书。星期六大海的父亲回家时，大海在山上寻野菜，看见父亲肩上挑了一担柴，柴上的叶子枯色的。大海的父亲挑的柴是家里做饭烧的。挑一百多斤重的柴，上山下山，上山时，一步一步很费力很艰难地走着，步子很慢，头上的汗水水流似的直淌。这种苦头等到大海大了一点儿，和父亲多次一块儿上山，柴担担在肩上，才有了体会的。大海才能体会到父亲为他们这个家庭所付出的全部辛劳。
8
在大海少儿时的记忆里，有一年过年，父亲和母亲在家里中间那一间土屋里，为大海做了一个小船，大海拉上小船，到外边村庄里的场里玩，拉上小船走着，船身外有一个纸人，象征船夫，在撑船。大海的父亲还让大海提着小红灯笼一个人出去在村庄里大场里玩，自由地跑，和村里小孩子们大声喊着海海地，边喊边跑。天上的星光灿烂，地上是一伙儿童打着红灯笼自由地跑，多得意多快乐啊！
大海的父亲还在城里为大海买了个鼓，大海曾多少次在自己爷爷奶奶的小院子里摇过，感到这小鼓发出来的声音是这么好听悦耳！
过年时大队舞台下放了一个大牛皮鼓，村里大人们喜欢玩，常常敲，还加上大锣小锣等。大人们敲打时，小孩们围着看。这种商州的锣鼓声，听起来是热闹，让人兴奋，自豪，无拘无束，还有一种特别有幽默叫人快乐无比的情趣，让人激动豪情壮志，去战胜一切困难，商州锣鼓是给人们传达快乐，是激励人们精神上前进的神圣的乐音
大队舞台下放的大牛皮鼓，大人们玩结束了，小孩也可以去敲。
一天早晨，在大海的院子，大海的父亲专门为大海削了一对鼓槌，让大海去敲。一个大孩子，穿着蓝色的上衣，脸上洋洋得意地很自豪地笑着，摇头晃脑，正在敲出一组有力好听的节奏，XX X|XX XX|XX X|他并且教给大海，大海很快就学会了。这种商州锣鼓声音在大海的童年记忆中到他中年以后，还一直不忘。从这锣鼓的声音中，可以找回远离了的故乡情感，找到人生的自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