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李婆
去年秋天的一天，收到我妈给我寄来的一封信，信中告诉我：您婆走了，我没有说话的人了。
我知道我的亲婆早已走了好多年了，还有哪个婆呢？对于我的妈竟是这样重要！？我凭感觉猜，是不是李婆呢？就是我家屋子以东不远住的哪个李婆。记得她年纪并不算大，只是辈数高一些，看样子还像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回老家时看见过她身体很健康，而且也是一位很乐观的人，她是我们村子里一位很善良的人，她不会走吧？走得这样突然？我总不相信是她！过了一段时间，在家里，我给我家三弟打电话打听一下，三弟告诉我是李婆走了，我这才相信李婆真的是走了，主要是李婆对我们这一家人是特别的好，给予了很多的关爱照顾，总让我难以忘记的。我感到李婆并没有走，她还是那样地在世界上活着，她还是那样帮助村子里的人干这干那。关于李婆的记忆如放映电影的镜头一样，一幕一幕由不得就在我的心中放映起来了，想到伤感处，还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2002年父新逝世时，村子里的人还有来的亲戚们，在父亲的悼念厅前献礼，李婆主动地为操办父亲的后事而忙碌。她站在父亲悼念厅的里边，站得端端正正的样子，表现出对父亲的诚敬，感到很有点威严的样子，村子里看得人很多，站在街西远远地看着。客人们送的礼物堆放在离父亲的悼念厅不远的街的南头，当向父亲悼念厅敬献礼品时，分作一批一批的人，请了一个民间乐队，很沉痛的音乐不停地伴奏着，献礼的人合着音乐伴奏的步子，显得庄严神圣，表现出对父亲的沉痛悼念的情感。有人给我了一个方木盘子，上边放着两瓶好酒，我必须平平整整的端着，还要稍有一点舞步跟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起来。当我端着放有酒的盘子走到了父亲的悼念厅前时，先跪下来，把手上端的盘中的酒高高举在头顶以上，李婆此时就站在里边，用双手接起来，然后向空中高高地一举，这个时间是很短短的，但要叫村子里的人要看见，意思是我向父亲献的是什么礼品。李婆这个接礼品的动作不知要做多少，我家弟兄四个的孩子十几个，站了一大队，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礼品，有的是挑着的两只笼子的大馍，舞步也很优美，到了悼念厅前全部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手中的礼品举在头顶上，李婆一个一个全都要接在她的手上，然后高高地向空中一举，让村子里的人都要看见，还有亲戚献礼，全是重复这样的动作。当我跪在父亲的悼念厅前向父亲敬献礼品时，就在那一瞬间，跪在地上时，我感到我的全身是深深地触摸住了故乡的大地了，当李婆从我的手中接过礼品时，我感受到了故乡人之间一种相互关爱帮助的情感是这样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是心和心地联接在一起了，就在李婆接到我手上的礼品时，对于李婆这样全心全意帮助我们处理父亲的后事任劳任怨这是金钱难买的情感一下子如刻在了我的心里一样，因为李婆这样做，让我感受到了父亲作为人的价值得到了一种肯定，他走了，还有李婆这样的普通人关心他，显得庄严神圣而伟大。
我是记住了李婆从我的手中接住我给父亲盘中的酒时，就是那个往空中一举的动作，是那样清楚威风，有气派，我当时一下子记住了那天的天空，还在下着小雨，感受到了万物仿佛在滋润着我的心灵，我的双脚踩的是故乡的大地，大地的宁静给了我，天空也给了我，连天空上下着的小雨也给了我，我总有对李婆的一种感激之心。
记得有一天在我家院子里，李婆对我说：“你大你妈这几年还是沾了你的光，你给你妈常常寄钱，现在你大走了，你妈一个人了，你管不管？”我很果断地说：“我管你好？”李婆说：“你少花些钱，把你妈管得好好的。”我说：“李婆，我一定记住您说的话，把我妈管得发好的。”
记得父亲病重的时候，李婆一天到我家来好几回，站在我父亲睡的床前，问我妈：“他大现在是啥情况？有没有减轻？”我妈说：“还是那样子，看样子是好不了。”我不同意我妈的说法，我说：“妈，你应说我大的病一天一天会好起来的，没事！”我妈像心里很明白的，生老病死之自然规律，这真是有情无情啊！
有一年过年时，我回老家了，到开学时间了，我要回去上班，李婆晚上来到了我家，问我妈：“梦想啥时走？”
我妈说：“明天。”
李婆知道我现在在城市生活，什么都是买的，她第二天一大早从她家专门为我带了十多斤黄豆，李婆一进我家中间的屋子里，我妈就热情地迎接了。我妈说：“婶婶，您来了？”
李婆说：“梦想回城去，我没有给娃啥拿的，给娃拿了一点黄豆。”我当下很感动的样子，我妈也是很感动的样子。我妈从李婆手中接过了装在一个小布袋子里的黄豆，放在了柜子上。
李婆日子也是很难的。她的老伴早走了很多年了。她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有一位女儿，是她从小在街西抱人家的婴儿，长大了，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是一位中年女人了，有了两个孙女，一个孙儿，两个孙女子考上了大学，孙儿去深圳打工，李婆给女儿招了个人，住在她的家里，还是当地粮站的一位职工，可是李婆的女儿反而和粮站的另一位职工好上了，两个人离了婚，这个家的困难情况就无法形容了。李婆做着男人的活儿，下地干农活，她是一位有六十岁的人了，给我送的黄豆就是李婆种的，那黄豆里边有李婆流了多少汗水在里边，我实在不忍心接受啊！可我知道这是李婆对我的一份关心的心意啊！
李婆是我们村子里一位心肠极好人家，她对家人对外边人一样的好心，关于她的故事很多很多一下子就全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李婆的老伴活着时害的是气管炎。我记得有一回我到李婆家里，李婆站在她家的一个大红柜子前边，手中拿着一叠黄表纸，一幅极虔诚的样子，她把那黄纸快速地从左手倒在右手上，从右手倒在左手上，这样反复了数分钟以后，黄纸中终于有了黑色的药面粒子出现，我看着也感到几份好笑。李婆对我说：“梦想，你快看！我给你爷向神要下了药。”我没有反对她这是迷信，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我知道她对她的老伴有那么深的感情！那份真诚地关爱！这一对老俩口子是一辈子没有骂过架，没有打过架，这是很难找的。
李婆和我妈是在我从小的记忆中就关系好，也是我妈的一位知心人，我妈只有和李婆能说到一块去，对我家人点点滴滴给予关心，有好多细节我都能记得。
我记得这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时农村人的生活是很困难的。记得一年秋天了，玉米还没有熟好，我父亲就把自留地的还很嫩的玉米棒子搬回家里，在村边的一个石碾子上，玉米籽和玉米芯一块在碾子上碾，那个石碾子很大很圆，石台子也是一块大圆的石头石匠给做打成的。记得这是快吃中午饭时，我和父亲很费力的推着这石碾子，转了一圈子又一圈子，转得头脑发晕。我记得了，这叫浆粑，中午全家人就要靠这来做成稀饭吃，这可见当时生活苦到了什么程度。
我和父亲推完嫩玉米后，回到家里，我的肚子也早是饿极了。
奇迹出现了。李婆知道我家人多，为我家送来了几块黑面馍，四四方方的，我看见这馍时，像是在发着很诱人的香味一样，恨不得一下子吃上一块，我妈给我分了一小块。
我记得那时我的肚子总感到一种饿的滋味，没有被这饿肚子更折磨人的事了。
记是这是一个冬天的一天，李婆给我家又送了一回柿子皮，李婆到我家里，脸上总是一幅很笑逐颜开的样子，让我感到亲切。记得我妈给我分了一把柿皮，什么是柿皮呢？就是我们老家人选过杭饼后的那柿皮，长长的，冬天里，上边还柒上了雪一样白的颜色，皮要是厚一些的话，吃起来更感到好吃。我妈给我了一把李婆送的柿皮后，我就有滋有味地吃着，这么好吃！这么甜！李婆给我的柿皮我吃时，由不得想起了她家村北的大山下一块平地里的一棵大柿树，也可以说是全村最大的一棵柿树了。
我小时曾经上到过这棵柿子树最顶地树枝上摘过蛋柿吃，上的真高啊！树的极高处，也不怕把我摔下来，那时候那么大的胆量，我的身体贴在很细嫩的枝上，那种想找到一个蛋柿吃的心情是那样迫切！
那棵大柿树，也给了李婆很大的丰厚的回报了。那棵柿子树的柿子叫干面夸子，吃起来又甜又面，那种爽口香甜之感到现在还留在心中一样。想像在我的心中看见了那李婆的那棵大柿树，真的又同双脚踩上了那树下的地面上，把一个故乡的大地全永远踩在了心中，心连得是这样紧密！看见了东边的大山，山上一块一块的山坡地，看见了太阳从那东山上天天升起时的情景，半山上有一块地边上还长着两棵柿树。感到故乡的太阳总是红艳艳的，好像天天都有有一个新的希望在心中升了起来。
前年过年，我回老家。
我妈总是对我说：“李婆对咱家人有恩，你回来了一定要去看看你李婆！你不去，你李婆还说这娃看不起她了。”记得这是刚吃过早饭时，我到李婆家里时，两个孙女子也在。我问到她们为什么这样大的学习动力？李婆的大孙女子说：“我想咱农村娃有啥办法，只有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她们姐妹俩个是凭着真本事考上大学的。我在和这李婆家里两个大学生聊着，李婆为我而忙开了，风箱拉的呼呼地响，灶门里喷出了红红的火焰；李婆给我一下子煮了四个鸡蛋，舀在了一个白亮亮的碗里边，放上了红糖叫我吃。我说：“婆，我已经刚吃过饭了。”李婆还用筷子往我的碗中一盏，往我嘴中一摸，这样我是必须吃了，就这样，四个鸡蛋我是全吃下去了。
李婆是一个坚强的人。记得过年时快到了，她女儿挡存开了一个小商店。这是冬天最冷的一个晚上，我记得我睡在妈的热炕上，处边是刚下了大雪，大地都是冰冻着。半夜了，有人在喊我妈。
“姣，把你的门给我开一下？”我妈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我李婆了。我妈说：“婶婶，我就给你开。”我妈很快地就从热被子窝里起来，给李婆开了门。
李婆说：“叫我在你家站一会儿。”我妈把门开了以后，李婆进来以后，我妈叫她上到炕上，把腿放到被窝里边，李婆说：“我就坐在炕边上就行了。”然后和我妈说话。我妈问：“生意怎样？”
李婆兴奋地说：“很好哩！”李婆坐了一会儿后，感觉不冷了，对我妈说：“我去看商店去？”
我妈说：“不要紧。”李婆担心万一被小偷了是不行的。我看到李婆是穿着一件黄大衣，那感觉就像是一位老红军一样坚强，她从我家出去以后，就一直站在她女儿的商店前，象一个哨兵一样站岗到天亮。这是我想到人来到这世上要活下去，真是不容易啊！为了一个生存下去，要做多大的努力啊！这是一个冬天的夜晚，气候在零度以下，她静静地站在她家的小商店门前……
李婆婆是一位很争气的人。有一年我回家，记是是晚上，李婆到我家来了。
我家里老三媳妇老二弟我妈好多人都聚在一起，还有一盆木碳火，大伙儿都围在四周。李婆给我讲了我小时的故事，我帮助她家挑大粪种土豆。我说：“我会干吗？”
李婆说：“你干得很好的！”我听了很高兴。李婆走时，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元钱给了她，我说：“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李婆一定要收下！”当时我的这种给李婆钱的心是很坚定的。李婆对我和我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好了。我妈也说：“婶，你一定接住！”我家二弟也说：“这是是我哥的一点心，你一定要接住！”李婆接住了。
李婆从我家返回她家时，我把她送出了大门外。院墙外边的我家的一棵核桃树看见了我送李婆的情景，明白我的心情。
我以为李婆真的收下了我送给她的五十元钱。等我又一回回家时，我妈对我说：“你李婆争气，你给的钱到底没有要，又给我了。我当时真感到这李婆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啊！她实际上是生活很难的，很需要钱的。
我对李婆有什么好处呢？仅仅是小时候，帮助李婆家挑过几担水。
李婆是我们村子里很困难的一家了。我曾对他婆说：“我们弟兄们多，你老了不会叫你受到多大的困难！话是这样说了，我并没有为她付出了多少真正的行动。
记得这是八三年，我父亲一心叫我住在家里。有一天下午，李婆帮助我抬了我的一箱书，就有一百多斤重，我和她抬着累了休息一会儿。李婆对我说：“你这样爱书，好娃哩，这书你能吃上饭吗？”我感激的是李婆帮助我把这箱一百多斤的书抬到了我住的我家的老屋子里。
我当时下定决心，要到外边去闯，从那时离开了故乡到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我离开了故乡，我的生命轨迹是向另外一条路上行着，同样是艰难的，但还是到达了我所达到的人生目标了。但是我想起了李婆，就把对故乡的一切记忆全有了，把一份思故乡之情一下子打开了。
李婆，一位平凡而伟大的中国农民，我从您的身上学习了不少真诚关爱他人，乐于帮助他人，吃苦耐劳坚强的意志等优良品质，那种体贴人善良之美给了我。
李婆，您走时没有受罪，快块地走了。李婆，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您对我家人所有的好处我会铭记在心的，要像您那样，善待自己和周围世界的一切人，好好地活在世界上，用最自在美丽的心情做好我要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