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念生跑出去,吾与他再未见过,虽找过他,但未果。听说,从那日起师小公子便大费周章地找着念生,亦是找到了。小公子同念生之间那些事儿,亦是成了北平大小茶馆里的谈资。
三月后,北平车站
正值一月,白雪纷飞。
师南阳坐在长椅上,呼呼两口热气。身旁仍是那位书童。
瞧瞧铁路,火车还未开来,师南阳启口道:“月至,替我买份烧饼来。”
书童应声,去了。
师南阳起身稍作走动,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的人儿:浑身破烂不堪,仅是一层单衣,布鞋亦是破得穿不了。只是那张脸,依旧是水月观音。
低低地想,师南阳心中已有抉择。缓缓走去,不敢惊动了他。
师南阳下俯身来,顿了顿,道:“念生?”
闻言,汝念生哆嗦一下,抬起头,未曾说话。
师南阳眉头微蹙,道:“可还安好?同我去罢。”
汝念生亦是未答,师南阳亦不催问,在一旁蹲下。
稍作歇息,汝念生突然启口:“小公子。”
话落,师南阳笑颜逐开,即复到方才之处,道:“你终于肯理我了。念生,同我回去可好?”
汝念生咽咽口水,只觉喉中如有烈火,狠狠地烧着。
“我与小公子,不过才相识,同您去,能去哪?”汝念生沙哑说道。
师南阳松了口气:“原来你是思索此事。莫要担心,有我容身之处,便不可能让你在门外。”
汝念生只觉脑袋里“嗡嗡”一闪,嘴里便吐出大口鲜血来,昏了过去。朦朦胧胧,听得见小公子在唤他,余下的,便全然不知了。
第二日汝念生醒来时,躺在一处西洋装饰的房间里。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旁仿佛有个人影儿。
“念生?”师南阳问。
“小公子,”汝念生顿顿,道:“我,在何处?”
师南阳笑笑:“不必忧心,在我的住处。”
闻言,念生立刻坐起来,揭着被子嚷嚷要走。
“念生,坐下!”师南阳似乎在呵斥。
念生被震住,师南阳回过头来,亦觉得方才之话有些激烈,便道:“你知我本意。”
汝念生心中有些乱:“念生不识得小公子,亦不知小公子如何识得念生。算是您如何觉得念生,念生也不得留在此处。”
话落,汝念生又是一副要走的姿态。师南阳连忙道:“念生!不妨先听我说。”
见念生停住,师南阳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生父何人?”
念生摇摇头,以为师南阳同那些对他嘘寒问暖的人一样。
“那你可知陆丰一家?便是城西陆老爷一家。”
汝念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师南阳叹口气,道:“我先要告知你,陆老爷是你的生父。”
汝念生一惊,背靠在床头。
“小公子如何知得?念生一介寒辈,怎会和陆老爷有关系。”
“念生,收养你的人说了,捡到你时,大概是五岁,当时面上虽脏,而身着之物却是昂贵的锦缎,并且你是能识得几个字的。他还把那时你穿的袍子拿来了,陆老爷一看,当即认定,你便是他的小儿子!”师南阳道。
汝念生自是觉得师南阳所说之话太过不可思议,道:“小公子莫不是糊涂了,念生自小便长在乡里,去岁方才来到京城,若念生真是陆老爷家的公子,又怎会连饭都吃不上?”
师南阳怔怔:“念生,那日我去学堂寻你,便是受陆老爷之托。我知道,因为家姐,你受了很大委屈,这是我们师家的千万不该。但陆老爷一直在京中着派人手,他一直在寻你。”
汝念生笑笑:“小公子可说完了?说完了,念生就该走了。”
师南阳愤愤:“汝念生,你是如何不信我?难道你觉得,我堂堂师家少爷会为了你一个人,编出这样撒天的谎来?你叨着要走,那你便走罢!我自不会留你!等到你那天饿死、冻死在街上,我也不会瞧你一眼。”
汝念生却笑笑,礼貌着行了个旧社会的礼:“谢过小公子。”
说罢,年生转身便走。
师南阳一惊,方才他还以为念生被他一激,会改变心意,谁料到
念生便是如此倔强之人。
师南阳急忙拉住念生,顿顿,道:“念生,你不走,算是为了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