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虽说谁家里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不过看看这善府里的孩子,个个脸上都带着笑,虽说有的身体有些残缺,但看着精神头也很是不错的模样。不少人心里其实都想着,若是他们把孩子送过来,想来这善府应该也会好好待他们的孩子。
说不定比他们自家养的更好!
阮明姿环视一周,就知道周围不少人定然是打起了什么主意。
她心下冷笑一声。
说真的,她既然选择了这么一间大宅子,其实也是有多帮助一些孤儿的打算。
但宜锦县这几年减轻赋税,又鼓励商业,百姓们去街道上经商摆摊只收先前一半的摊位费,这两年县里头百姓的日子是越发好了。阮明姿的奇趣堂得以开展的这么红红火火,也跟经济的快速发展很有关系。
没有说哪一家子,真正到了养不起自己孩子的地步。
阮明姿今儿故意选择当众处理这事,也是要借此事跟众人说一说自己的态度。
阮明姿扬声道:“我们这善府,基本只收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请两位把你们女儿领回去。”
那对夫妇立刻变了脸。
男的忍不住大声道:“……凭什么啊?我们家根本养不起这俩闺女了,你要是不收下她们,就是眼睁睁看她们去死!就等于是你害死了她们俩!”
那对小姑娘都快哭出来了,两个人缩在一起,尽量把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
那包着胡桃色头巾的妇人也满脸凄色的朝阮明姿道:“小姐,你是一位大善人!我们家里五个孩子,她们奶奶冬日里又病了,单靠她们爹在镇上卖苦力,根本养不活这一大家子。我们也是实在没了法子……”
她掩面哭道,“你要是不收这俩孩子,她们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她们带来的那两个大一些的女娃,也忍不住落了泪,抹着泪直哭,不说话。
周围的人听着都面露恻隐之心,低声道:“确实不容易……”
“是啊,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冬日里银钱也不好挣。”
“……哎,看到大妮背上那个小娃娃没?那是她们娘挣命生下的男丁,他们家就那么一个男丁……为了生那金疙瘩,她们娘身子也坏了,以前还能去帮工洗洗刷刷的挣点钱补贴家用,现在只能在家看看孩子做做饭了……”
阮明姿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她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他们家的困境,是她造成的吗?
她看向那对夫妇,微微提高了音调,问道:“你们确实养不起了?”
那妇人以为阮明姿心意回转了,脸上掩不住喜色,忙点头:“哎,是真的,真的养不起了!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这个年都不知道怎么过,可愁死了!”
阮明姿垂眸冷笑,没说话。
他们那儿子,身上那簇新的小衣裳,阮明姿这种经常跟布料打交道的人,一搭眼就认出来了,那布一匹数两银子,又暖和又舒服,单单那小孩子身上的一点点布,比这两个被遗弃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加起来都要昂贵的多。
尤其是,这个岁数的小孩子长得都快,衣裳穿了没多久就要再换新的,很多时候都是上头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改。
而这一家子,舍得给这么小的孩子穿那么昂贵的衣裳,跑来跟她说,养不起两个闺女了?
阮明姿抬起眼,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点了点头:“若是你们真的养不起,我这善府倒也不是不能接收。”
那对夫妇脸上闪过一抹狂喜,正要说什么,阮明姿又慢条斯理的加上一句,“不过,我这善府,对于没爹没娘的孤儿可以全盘接收,但爹娘健在的,却要给善府交一笔膳食费,管理费。你交了这笔费用,我可以替你们养着女儿,还会教她读书,识字,若是她想做旁的工作,也会帮她请相应的先生……”
阮明姿还未说完,那对夫妇便一口拒绝:“我们哪里来的银钱交什么膳食费管理费?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两个女儿去死?”
阮明姿淡淡的笑了下:“你们亲爹亲娘都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死,怎么反过头来苛责我一个外人?”
两个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浑身都在微微发颤着。
阮明姿硬起心肠来,别过眼,不去看她们。
那个妇人突然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苦命的三妮四妮啊,你们的爹娘没本事啊,拿不出银钱啊!这什么狗屁善府,一点都不善,见死不救啊!”
竟是撒起泼来。
师爷看的忍不住直皱眉。
这事简单清晰明了,就是一对重男轻女的夫妇不愿意养自个儿闺女,看着善府的主事人是个小姑娘,就想欺负她皮薄,撒泼耍赖的想让她收下她们俩闺女。
什么人啊!
偏生这会儿阮明姿还不疾不徐的,师爷知道这位阮大姑娘是个胸有丘壑的,既然她不着急,那自然是有她的对策。
师爷便强行按捺住着急的心思,静观时变。
周围的人忍不住的劝阮明姿:“哎……反正你们善府孩子多,也不在乎多两张嘴,不行就当那俩小姑娘爹娘都死了,把这两个小姑娘给收了呗,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了。不然旁人说起来,都要说你这善府徒有其名了。”
阮明姿冲那人微微一笑:“我不是冲着什么积德行善去的,所以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若是我今日开了这个头,那往后岂不是只有家里有不想养的孩子,都丢我善府来了?难道我辛辛苦苦挣钱,就是为了替这些生而不养的父母养孩子的吗?”
被劝的那人其实也有点那方面的小心思,想着把家里两个孩子也送过来。结果在阮明姿那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坐在地上拍腿哭的妇人听得这话,哭声微微一滞。
“就不能先欠着?等那两个孩子大些了,挣了银钱了,再还你还不成吗?”坐在地上的妇人不甘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