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从外表看,其实也是有变化的,不说旁的,院子里晒衣裳的杆子都分成了东西两份。
阮明姿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大表嫂王氏的房里。
王氏上次借着分家的东风,也从羊氏这边割裂,分了出去。
羊氏无论再怎么疯狂辱骂她,她都乐滋滋的,根本不在意,春风得意的很。
羊氏这个当婆母的,骂得再狠,只会把大儿子姚常林的心往她跟她闺女这边推。
这样算下来,王氏觉得自个儿还要感谢羊氏呢。
王氏见着阮明姿进来,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声音也是压低的:“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倒不是怕旁人听见,实在是笑笑刚睡着。
小婴儿一天到头,十二个时辰里有多半在睡。阮明姿顺道同王氏坐到炕上,说起来过几日姚母过生辰的时候,想要接姚母去县里头玩的事。
“这是好事啊!我看奶奶这些日子其实也有点没精神,去县里头看看也好。”姚母对王氏跟笑笑都挺好的,王氏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着这个长辈。
阮明姿顿了顿,轻声道:“到时候我是打算请全家都过去玩玩的。大喜的日子,没必要因着一点龃龉闹得不愉快。”
王氏就很佩服阮明姿这心胸。
要知道羊氏这些日子,骂得最多的还是阮明姿。
羊氏从来不觉得她们分家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觉得阮明姿就是个搅家精,若不是她非要送笑笑金锁,这事不就结了吗?
王氏提起来嗤之以鼻,“跑我这里来又骂又撒泼的,说什么笑笑一个女娃不配戴金锁什么的。就差直接上手抢了。”
她没说的是,这些日子因着她们外头的房子也在盖,不得不暂时住在这儿,但她把笑笑看得更紧了,一刻都不敢离眼,就怕羊氏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来。
笑笑只有一个,万一羊氏真的做出什么来,那是再怎么悔都挽回不来的。
“……我婆婆性子偏颇得很,她现在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王氏顿了顿,“但去县里头玩几日给奶奶做寿这事,有我公爹看着,我婆婆哪怕使幺蛾子也搞不出太大的事来……我比较担心的是那边。”
她眼神同样也是往荣氏那边的新屋子瞄了一下。
“我是怕桂哥儿身子太弱了……”王氏声音犹如气音,若非阮明姿离她离得够近,几乎都听不出她在说什么,“荣氏到时候不去吧,她心里肯定郁结,一大家子去县城玩偏偏落下她跟桂哥儿;去吧,可桂哥儿那身子……”
阮明姿抿了抿唇。
鲁氏跟王氏担心的都是同一件事,桂哥儿的身子。
阮明姿想起来当时见的那个哭声跟小猫似的小婴儿。
“若荣氏要去,我到时候请个大夫随车吧。”阮明姿叹了口气,“一大家子若都出去,确实也不好单留她一个下来;且桂哥儿的身子,调养到现在都没调养好,也该好好请个大夫了。”
她并非圣母,只是小孩子何其无辜。
“既是这样,也是个再妥当不过的法子了。”王氏直叹气,“只是明姿,你这样我婆婆跟荣氏也未必会念你的好。”
阮明姿倒是无所谓的很,“我又不是为了她俩念我的好。”
真要说起来,羊氏念她的好?
她还真不稀罕。
阮明姿又跟王氏聊了几句笑笑,这才起身,往荣氏那去了。
荣氏的屋子里依旧是沉闷得很,阮明姿是真的搞不懂,这样长期空气不流通,对小孩子,对产妇身体的休养,能好吗?
桂哥儿也在睡觉,荣氏不大欢迎阮明姿,开门之后便把她堵在外间里,警惕的看向阮明姿:“你来做什么?”
这些日子过去,荣氏越发憔悴了,一头长发盘在头上,没有半分光泽,更别提那憔悴的眼窝,看着犹如老了十几岁似的。
算下来,荣氏也不过才十几岁而已。
“我过几日要带姥姥她们去县里头玩几日,”阮明姿开门见山,也没跟荣氏废话,“你要是想去,就带桂哥儿一道一起,我会请个擅长小儿科的大夫随车。”
荣氏却极为警惕的退后一步,满是不信任的上下打量着阮明姿,声音虽低,却有些压抑:“你会这么好心?你是不是想害我的桂哥儿!”
“……”阮明姿向来不愿意惯着傻逼,但她想想无辜的桂哥儿,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反正你自己做决定,到时候我会让那大夫过来,你若不愿意跟着你去,也让大夫给桂哥儿看一看。”
她懒得同荣氏多说,转身出了屋子。
若不是为着小小的无辜婴儿,她真的是不想管荣氏的事。
阮明姿方一出门,荣氏便紧紧的把门给锁上了,一副根本不欢迎阮明姿再来的模样。
阮明姿冷冷笑了笑,也不在意。
她原本打算再去同鲁氏说几句,谁知被羊氏给看见了,羊氏那尖锐的嗓音一下子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呦,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阮明姿么?!怎么着,把你姥姥家搞得支离破碎不像样,也有脸再过来?”
阮明姿站定,冷冷的挑眉:“你声音小一点,还有两个孩子在睡觉呢。”
羊氏讥笑一声,往阮明姿这快步过来。她是不在乎笑笑会不会被吵醒,但她心爱的大孙子既然在睡觉,她自然是要顾忌些的。
“怎么着,让我戳到肺管子了,不敢反驳,来拿孩子说事?”羊氏越发尖锐,声音却压低了些,满是恶狠狠的意味,“我看你就是个搅家精,扫把星!你爹你娘年纪轻轻的就被你克死了。你那三叔,正是好年纪,听说被你送去流放了。再看看你奶奶,天呢,好好的一个人,先前我还见着她精气十足的骂人呢,这不,也让你克的,路都走不利索了!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就是个十足的扫把星!”
羊氏恶毒的骂着,期待阮明姿脸上露出崩溃的神色。
然而阮明姿却让她失望了。
阮明姿神色一直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什么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