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丽对柳含章道：“我们单位现在空着信贷部主任的位子，我现在条件比较合适，就是存款业绩不行，你帮我拉个存款吧。”
柳含章问，“要多少？我那一百万都放你哪里吧？”
周玉丽撇嘴，道：“要一千二百万，再说你那钱不是打算买房交首付吗？不买了？”
柳含章吓了一跳，“这么多？！”
周玉丽道：“你以为信贷部主任这个位子这么容易到手啊。”
柳含章道：“我认识不了多少有钱人。”
周玉丽叹气，道：“是啊，现在出去求人办事，别人会先考虑你有没有用。如果他们感觉用不到你，对方就是有那个能力，也不给办。”
他们到时，已经是11点多了，商量着先找个地方吃饭。
一下车，就有人喊周玉丽的名字，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派头十足。
那人对惊愕的周玉丽道：“不认识了，周主任？我是张红星。”
周玉丽想起来了，他是一个镇的派出所所长。那次杨都县一个亲戚在外地工作，回家给孩子上户口，跑了五六趟，不是材料不合适，就是见不到人，后来找到她，她托人找到这个张红星，一次就办好了。
他们寒暄了一下，张卫星道：“周主任，我们一起吃饭吧！”
周玉丽和柳含章推让不过，就跟着他来到一个饭店，里面已经有人了。
靠里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秃顶，矮胖。另一个戴一眼镜，看起来比较文静。还有一个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说话嗓门大。
经过介绍，四十多岁的那人是一个老板，今天他请客，张卫星是派出所长，就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主陪的位置，而那个老板就坐在了副主陪，秃顶的那人，是一个教育局的副局长，那个文质彬彬是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这样教育局长，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他们非让周玉丽坐副主宾的位置，周玉丽拒绝了。而最末的位置是没人安排柳含章。
中午喝酒不多，但也比较罗嗦。由于只有一位女士，大家对周玉丽比较殷勤。
张红星道：“局长校长两位领导，我有一个亲戚，孩子在下边乡镇学校，成绩一直不理想。现在父母把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想去好一点学校。请二位领导帮帮忙，去你们学校上学，怎么样？”
周玉丽听张红星这么一说，忙道：“我也有个亲戚家孩子，麻烦两位领导，给关照一下，好不好？”
张红星大大咧咧地说：“校长，教育局长都在这里，就一起帮忙吧！一个学生和俩学生都一样帮。”
教育局长色咪咪的看着周玉丽道：“周主任，如果把这杯酒喝掉，我就让王校长把你的亲戚安排进去。”
周玉丽见老半天忽略了柳含章，心里感到不好意思，于是说：“能不能让含章替我呀？”
大家这才注意到柳含章，问柳含章的工作，柳含章说在长城集团干财务，大家“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一个私营企业打工的。
柳含章心想，“在长城集团自己是多么重要，感觉自己很了不起。但是在社会上，自己确实什么地位也没有，竟然是和民工差不多的位置。如果不是周玉丽，恐怕连和这些人一起吃饭桌的机会都没有。”
不由得哭笑了一下，非常不情愿的端起酒杯道：“我敬各位领导一杯酒。”
大家都有点尴尬，张红星道：“这事就拜托局长大人和校长大人了，没得说。”
然后又说：“张老板，现在银行有任务。”转头问了下周玉丽：“周主任，你现在存款的任务是多少。”
周玉丽大喜，道：“那可得多谢各位领导和老板了，我现在还有1200万的存款任务。”
其实，周玉理明白，如果他能拉到1200万的存款，那么在竞争信贷部主任的位置上是非常有利的业绩。端起酒杯，和那个张老板碰了一下，说：“张老板请一定支持。”
张老板道：“这个小伙子在财务工作，给你拉1200万元存款还不容易。”
柳含章还没开口，周玉丽道：“我们是业务关系单位，他们存款不算我的任务。”
那个张老板对张红星说：“张所长，我哪有那1200万呀，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抢，就是偷，也要把1200万的任务给你完成好不好？”
张红星道：“老张你别和我哭穷，这个忙帮不上，我可饶不了你！”
张老板道：“张所长，你也知道，好几家建筑公司问我要沙。其中就有你孩子他姨夫。你稍微松松手，让我把答应人家的沙给人家送完，你亲戚也好说话了，周主任任务也完成了，好不好？”
张红星道：“我告诉你，老张，现在河沙管理越来越严，如果再有人举报你偷沙，我非抓你进局子不可。”
教育局长道：“张所长，不瞒你说，老张也不是别人，他和我论起来，我们还是远房亲戚。今天拉我来，就是希望你给个面子。”
张红星道：“原来这样啊。以前不知道这层关系。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好吧，常言道：’花花轿子人抬人’，我们在社会上混，就是互相帮忙。各位都是能帮大家办事的人，以后就是朋友，来，大家一起干杯！”
大家一起端杯，气氛融洽起来。
柳含章暗道：“惭愧，今天才知道自己在社会上什么用也没有。”
周玉丽道：“你们没有去看钓鱼比赛吗？”
局长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不会。”
张红星说：“我们去爬山求佛的。”
柳含章好奇地问：“听说这边有一个佛庙，前去进香的人很多，要不咱们也去玩玩？”
那个老板说：“这里供着山神奶奶，有求必应，很准的，一起去看看吧。”
周玉丽答应了，吃完饭，他们把车继续向西北，就是通往外市的那个隘口附近，下面有一片很大的停车场。通往山顶的路铺满了石阶，都是当地人筹钱出义工所建。
山间天气变化无常，一会下起丝丝秋雨，大家从车上取出雨伞，打伞沿阶而上，很快到了山顶。
山顶还算宽敞，有一个石墙围起来的小院。进了院子，前面是一个大的石刻香炉，后面在台阶上面有一间屋，门匾上写着“山神老母”四个行楷大字。
柳含章见周玉丽跟着那些人，有说有笑，便自己上了一炷香。举目四眺，山间雾岚氤氲，绿树山崖依稀可见，山下错落的散落着住户，远处，一面明亮的水带，应该是高湖水库了。
正是：
几回细雨落秋声，
潦草瘦辞泣不成。
相念梦中只有泪，
愿逢杯里满斟情。
山顶高唱风云冷，
浩淼烟波水库明。
自古怀忧多寂寞，
百无一用是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