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迷城,无一处不迷,陆三七沉思片刻,她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又或许,做了选择也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思来想去,陆三七将目光抛向了陈鸣川,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是陈鸣川了。
“大嫂,您就放心去吧,我们这儿看着。”陈鸣川含笑道:“你只管放心。”
妇人当即笑呵呵地离开了,陈鸣川却收敛了笑意:“七七,咱们跟上去,我倒要看看,这地方究竟有多少秘密。”
是了,如果是突然跟踪,这妇人必定不能提前准备,所以才会展露最为真实的一面。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妇人,这妇人的脚步有些沉浊,一听便知道是不会武功之人,她在数条小巷之中七扭八拐,脚步却越来越轻,速度越来越快。
两人俱是一惊,他们知晓,自己刚才是看走了眼,这妇人的功夫不低,只是刚才在掩饰罢了。
路上可用来掩饰的人也越来越少,两人不得已,只能远远地跟在后头。陆三七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她看着两侧的高墙:“狗子,咱们昨晚上就是在这儿遇到那女子的。”
黑压压的檐角逼仄而来,陆三七腾身而起,越过了院墙,她看得不差,的确是昨晚的屋子,可是此刻天已经黑了,这房子也无人点灯。
陆三七摸到了昨晚的窗户边,她铁了心一把拉开了窗户,却见两具白森森的骷髅,双臂正交缠在一起,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后头。
一张巨大的蛛网,将窗户和骷髅连接在了一起,而蜘蛛却还在蛛网上辛苦耕耘。
陆三七吓得浑身肌肉都缩了一下,她往后倒退了两步,一张小脸煞白非常,只能勉强擦了擦手上的汗珠,艰难地回头瞧了陈鸣川一眼。
陈鸣川也跟了上来,他将陆三七揽在怀中,才发觉自家小娘子,正吓得浑身颤抖,而那两具骷髅赫然入目,就像是有个人,和他们开了一个弥天大玩笑一样。
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陆三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吓得生疼,可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狂跳,一把将门推开了。
灰尘一下子钻入了鼻子之中,陆三七赶紧扇了两下风,这房间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模样,桌上放了几个胆瓶,里头空无一物,而窗边还放了一张古琴,显然屋主曾经在此拨弄琴弦。
此刻,琴上满是灰尘和蛛丝,早已经不堪弹了。
“这两具骷髅宁死也要抱在一起,可见其感情深厚,或许是一对相爱之人。”
陈鸣川瞧着挂在房梁上晃来晃去的骨头架子。
“说不准其中一具尸体就是乔郎呢?”
陆三七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了,她仔仔细细打量着房间里头的物事。
这儿很干净,说明这一对男女死前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才从容赴死。
如此说来,这其中还真有许多未解之谜,一对相爱男女的尸骨,没什么好怕的。
与此同时,迷城任务的进度条,以龟速进展到了百分之二。
这说明他们至少接触到了问题的冰山一角,陆三七审视着骷髅,她突然发现,那具较为高大的骷髅,两侧的肩胛骨上,居然有不少细密的裂纹。
正常来说,这种经年不化的骨骼,不会有如此奇异的事情发生,除非,他的肩骨受到过损伤。
陆三七赶紧扯动了房梁上的绳索,将这两个人缓缓地放了下来,放下来之后,伤痕看得就更加清晰了。
数道紧密的细纹,仿佛被人用尖锐的东西穿凿而过,才留下如此之多蛛网一般的纹路。
“狗子,朝廷给人上刑,有没有这个刑罚?”
陆三七想到了,她曾经可是见过朝廷对一个发配边疆之人,是有多么残忍,洞穿肩胛骨,那都是小意思。
“这倒是有,但这人若是朝廷钦犯,又岂敢在北安城之中停驻?”
陈鸣川所言也算是有道理。陆三七撑着脑袋,思来想去,她怎么也想不通,昨晚上那女子,怎么就会那么恰好,推开窗子说话。
除非,她早就知道,自己到了房檐上,这简直和现代的监控摄像头很相似。
摄像头闪过的一瞬间,陆三七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她刚才进入了思维的误区,现在想来,她倒是意识到了,想要掌握她和狗男人的动向,那就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是。
整个北安城中,只有各处望楼,能够满足这个条件。
“狗子!咱们去望楼看看,那一定有东西!”陆三七心中无比欣喜,她昨夜只惊骇于北安城的巨大,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个巨大的地方,还是个能够监视人所作所为的地方。
两人飞奔而出,穿过大街,找到了最近的一座望楼,平时不打仗的时候,望楼上是没人的,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官差。
陆三七踩上了木台阶,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见此处当真是年代久远。
还未等上楼,便听得沙沙声,陆三七顿住脚步,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一阶一阶地从上头清扫下来。
他也听到了陆三七的声音,便缓缓回过头来:“这儿许久没有人来了,二位来此做什么?”
“我们也不是做什么,就是想问问老丈,这儿一直都没人么?”
陈鸣川嘴上这么说着,手指却已经指到了一旁,在木阶的边缘,有寸许不完整的脚印。
有脚印,这老丈便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微微一怔,嘴角一抽:“这老朽也不知道。”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光是刚才的一点错愕,也足以让人怀疑了。
而这老者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有许多问题,他赶紧低下头,以作掩饰:“好了,老朽累了,先下去喝口水。”
任务进度又涨了百分之二,陆三七拍了拍陈鸣川的肩膀,喜道:“狗子,你挺厉害的嘛,连这个脚印都能找到。”
“不……这是我自己踩得。”陈鸣川清淡地笑着:“只不过他对自己没有自信,相信了罢了,看样子,他根本不是在扫除灰尘,而是将灰尘覆盖在这儿,掩饰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