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媒婆一听此言,眼睛一亮,立时腆着脸道:“杜公子,我年纪也不大,不过才三十出头,咱们写了婚书,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一对了。”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倒不是笑这赵媒婆没脸没皮,而是笑这杜家和常家办得亲事。
常知州勃然大怒,扬起了巴掌,那巴掌还未落到常玉娘脸上,便生生被人扼住了,只见一个面貌十分秀气的小厮拿住了常知州的手臂。
“常大人,我便是莫凌寒。”众人都瞧见了这小厮的秀气,却也看到了这小厮的眼睛晦暗无明,不由得心中都暗暗可惜起来。
而邹连鹤扬眉一瞧,竟发现陆三七和陈鸣川就站在后堂之中,两人脸上皆是清淡笑意。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纵然寻常百姓不认得,这常知州必定是认得出两人都是朝廷钦犯,他一时猜不透这两人今日这么做得目的,只好静观其变。
“好个孽障!”常知州此刻算是对自己的女儿彻底丧失了希望:“你这无耻的孽障,竟然敢和这瞎子私相授受,来人,将常玉娘和莫凌寒一起浸猪笼!”
一旁的杜老爷心中虽然有点可惜失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儿媳,但此事让杜家失去了这么大的面子,这莫凌寒又生得秀气,比自己的儿子强上了百倍万倍,他倒巴不得常玉娘和莫凌寒快快死了才干净。
后头的衙役诸多不愿,可也不得不上前,就在此刻,陈鸣川突然出手了,一道掌力拂过,手已经擒拿住了常知州的脖子:“你们先住手。”
一瞬间没有人再敢妄动了,常知州可是整个夏州掌事之人,他要是没命了,常州可就真的乱了。
今日杜百万所请的,皆是常州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之前就是凭着常知州鱼肉百姓的。
无论如何,常知州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男的是朝廷钦犯!”突然有人认出了陈鸣川的身份。
旁边又有人道:“那女的也是钦犯!”
在朝廷的告示之中,陈鸣川和陆三七可说是罪大恶极,半点好事都没有做过,众人吓得不轻。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常知州浑身冒汗,但风度不能丢。
“无他,我们只要知州大人开仓放粮。”
陈鸣川锋利的眼神扫过喜房内外站着的人。
这个要求,说白了,是触犯了整个夏州商贾的利益,这些商贾绝对不可能同意。
杜家是买卖粮食的大户,在场多半都是粮商,一旦开仓放粮,粮食的价格必定会被压得很低。
到时候,全夏州的粮商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陆三七心中不免觉得这要求有些操之过急,正想着该如何把这话给转圜过来。
“开仓放粮之后,若是诸位能以低价收了官粮,再薄利多销些,我会给诸位一个粮食经办权。”
陈鸣川居然已经想到了这一步,现在年成很差,这些粮商平素倒卖粮食,也都是高价买,高价卖,一来一回,也要耗费不少心力。
如今低价买卖,着实动摇不了什么根基,何况还能拿到官粮的经办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立时便有人扬声道:“这夏州一城能有多少存粮?这粮食收不上来,以后还是要贵价买来卖去。”
这也是众多商贾顾虑之事,现如今的粮食生意,原本就不是长久买卖,他们都瞅着赚上一笔,以后兴许就离开了。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陆三七清越的声音清清楚楚送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有办法让粮食多产些。”
这不是她夸口,自从拿到了实验室雏形,这事儿是真的有指望了。
“嗐,咱们能不能过了这个冬天还是个问题呢,今天春上就连朝廷都收不着粮食。”
“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有没有种过地还不好说,快别骗咱们了。”
“你们只管收了朝廷的粮,再卖给百姓就是!”陆三七扬声道:“反正不少赚钱,但若是我帮着夏州人过了这个冬天,你们以后行商,就得好生听我们的。”
这话中的意思,可就是要反叛了,常知州毕竟是朝廷命官,闻听此言,汗水涔涔而下:“这是两个钦犯,若是你们听他们的话,那可就是反叛了朝廷。”
这话不可谓不重,朝廷终究牵扯着商贾生存命脉,一时间刚才还跃跃欲试的人,很快就销声匿迹。
“常大人,我看在你的女儿份上,不取你的性命,但今日过后,你认为夏州内外,还会听你的话么?”陈鸣川声音极冷。
刚才两人的话,已经让众多商贾起了小心思,人心一乱,夏州便会自内而外地乱了。
常知州瞧着自家女儿那副为情所困的模样,更是暗暗恼恨今日之事,不由得骂道:“看看你干得这些好事,给爹爹带来了多少麻烦!”
常玉娘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两位恩公,那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颇有借着自己接近父亲的嫌疑。
她正要开口,却听到莫凌寒低声道:“不可说,此二位恩公,乃是人中龙凤,是天命所归之人。”
“邹老,你可是都指挥使!”常知州依旧不肯放弃这一线希望:“难道要任由此二贼如此行事么?”
“邹老大人,你可要想想,城外百姓过得是何等日子!”陆三七忙跟上了一句:“常大人日日欺瞒你,难道你当真要看着民不聊生么?”
“都不要说了!”邹连鹤突然开口了,他一开口,众人就感觉到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威压。
“我惊浪营日日吃得都是民脂民膏,岂能不为天下万民考虑,常知州,你有意加重赋税,律法又过于严苛,今日我便夺了你这官位!”
邹连鹤突然出手一削,常知州的帽冠便掉到了地上。
本朝人以帽冠为重,披头散发,堪比斩首之刑,常知州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抬头,便瞧见邹连鹤一双虎目,满是厌恶地望着自己,所有的话都塞回了嘴里,半个不字也说不得了。
众多商贾见此情形,哪里还敢拂逆陈鸣川的意思,只好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