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衣裳很贵吧?”陆三七赶紧摆摆手。
可没想到,狗男人居然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七七,穿穿试试,一定好看。”
那包袱之中还有些不可说得小件衣裳,都是狗男人特意准备好了的。
陆三七只好点点头,又起身推了陈鸣川一把:“出去,你先出去。”
狗男人轻笑一声,也走出门去。陆三七将衣裳拿了起来,在自己全身上下比量比量,尺寸刚刚好,看样子并不像是从旁人那里借来的衣衫。
她小心翼翼,生怕勾了衣服上的一根布丝,等到将这衣服好端端地穿上,又已经磨蹭了两刻钟了。
古人轻易找不到那么大的镜子,陆三七唯有低头瞧瞧,看起来好像是不错的。
她一把推开门:“狗子,你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一抬眸,陆三七的身影,就撞进了陈鸣川的眸子之中,在他的瞳仁里头,印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艳烈如火,娇小可人,红衣越发称得陆三七肤白胜雪,便是刚刚这一眼,便足以惊鸿了。
“怎么了?”陆三七脑袋一昂:“我就说,这种衣服根本就不适合我,你还非得让我穿,你看看,这多尴尬,我看我还是……”
“别换,好看极了。”陈鸣川勾住了陆三七的手:“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自己啥时候成了什么小姑娘了,可是被夸了好看,陆三七的心中漫过了一丝甜意,今天就算是狗男人会说话吧。
“走了,咱们去街上瞧瞧。”
陈鸣川大步流星走在前头,陆三七也匆匆跟了上去。
她和狗男人,自从相遇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哪有这样的好时光,可以一起上街去看看。
夏州的乃是整个东南海岸上,最为热闹的地方,多少来往的客商,在此留驻,即便是年成不好,有些萧条,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
陈鸣川寻了一家茶馆,便稍稍停了下来,说是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陆三七暗叹一声,这狗男人毛病是真多,但她也随着坐了下来。
茶馆之中,正有一老一少,唱着本地的歌儿,虽然听不懂,陆三七也觉得颇有韵味。
这些词儿,唱得多是本地的风土人情,有时候还会编上两首,来讽刺讽刺本地发生过什么引人发笑的事情。
听着听着,陈鸣川就眯起了眼睛,一曲唱罢,他便捻了两枚碎银,放到了唱词儿那少女的盘子之中。
少有这么阔绰的客人,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曼声道:“多谢客官了。”
“慢着,姑娘,我想问你个消息。”
陈鸣川忽然开口:“你刚才唱着,说最近有一桩让全城人都睡不好吃不好的婚事,究竟说得是哪一桩婚事?”
陆三七一愣,自家狗男人居然还能听得懂夏州本地的方言,这可真是厉害。
“客官不是本地人啊。”少女哈哈笑道:“这说的当然是知州大人和杜家的联姻了。”
杜家?陆三七眼皮子一跳:“姑娘,你说得杜家是……”
“这杜家乃是夏州巨贾,家中十分豪富,有个儿子,名叫杜十万,和那知州女儿常玉娘,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少女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杜十万,这一听就和杜百万有莫大的关联,陆三七一下子就起了兴趣:“如此说来,两人很快就要成亲了?”
“明天就是个宜婚嫁的好时候。”少女咯咯笑起来:“这可真是甲鱼找王八,凑一对儿了。”
怎么听,这少年都有许多的怨气,而刚才也在唱曲的老人,忙清了清嗓子道:“好丫头,快回来,和人家客官胡说些什么!”
“爷爷,这有什么不能说得,那常玉娘背信弃义,乃是个不忠贞的女子,我编排她点儿,她又不知道。”
少女的话音一落,便听那雅间之中,似是有人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陈鸣川露出了一丝笑意,倒也不言。
少女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回到了老者的身旁,又选了一出旧话本,唱了起来。
陈鸣川示意一眼,陆三七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走到了那雅间旁边,陈鸣川压低声音道:“我有一解,可以送给姑娘。”
很快,那房间的门就一下子打开了,只见一个红着眼睛的女子,正掩面而泣,开门的是个小丫头,约莫十一二岁模样。
一瞧见陈鸣川这张脸,那小丫头就吃吃笑了起来:“好姑娘,要我说,那莫公子的模样,可是远远及不上这位公子了。”
女子抬起头来,静静地审视着陈鸣川,半晌方开口道:“先生刚才说,可以给我一解,这一解又是何意?”
“刚才听得那唱曲儿的姑娘编排你,你便不小心摔碎了茶杯,想来你就是常玉娘,常姑娘,我说得可对?”
陈鸣川一将这话说出来,那女子竟愣住了神,半晌才点点头道:“先生说得不错,小女正是常玉娘。”
她一双肿得和杏儿一样的眼睛,瞧了瞧陈鸣川,不禁叹一声芝兰玉树,又转头瞧着陆三七,当真是风采照人,一时间看痴了。
“想来姑娘并非是那曲中无情无义之人,恐怕正是大大地有情,才会现在这般模样,姑娘大可说出来,我们两人可为姑娘参详参详。”
陈鸣川大大方方地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还顺带着拉了陆三七一把。
陆三七此刻心中,却总在想着,这狗男人的耳力,让人惊骇到了何等地步,连这么细微的声响,都能够听得见。
“小女虽为知州之女,但并非是趋炎附势之人,我自小爱慕的,便是我那塾师的儿子,莫凌寒,莫公子……”
常玉娘一提到这个名字,神色便是一黯:“可我那爹爹,为了银子,便要将我嫁到杜家去,我一个女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代的人,讲求的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私定终身,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要是这事儿闹出去,只怕人人都会戳着常玉娘的脊梁杆子,可若是不说,人人又将她当成她父亲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