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七所看见的,不过是鹿鸣岛前山的一部分,而后山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一旦和岛主和总舵主真打起来,人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儿就她和陈鸣川赤条条两个人,说出去谁也不相信他们会赢。
整个鹿鸣岛上,除了水匪,还有居住在这儿,像是老板娘一样的普通百姓,他们又是怎么来的,也是一个谜。
岛上的秘密太多,这十天,便是一个考察的好机会。
这几个人总算是找到一点事做,尽管并非是什么能赚钱的营生,但也算是件大事,能抵得过了,便立时有人召集了几个兄弟,匆匆走了。
忙了一天,陆三七正往回走,却不想竟瞧见吴西岭正鬼鬼祟祟走到一栋房子旁边,贼眉鼠眼地往周围打量打量,才直起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慢慢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这人……”陆三七微微一凝眸,回头瞧见陈鸣川一脸了然:“他家在这个地方?”
虽说这儿普通百姓很多,但其中有很多是水匪的家眷,因此才能在这个地方居住下来。
吴西岭有这么一栋屋子,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儿,可为什么他偏偏如此形容委顿,看样子就像是一个老鼠似的。
“你瞧楼上。”
陈鸣川昂起头来,陆三七也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楼上的窗户开着,一道竹影柔纱的帘子,轻轻拦在外头。
“这种柔纱帘子非常金贵,之前都是贡品,整个江南道每年最多出产二十匹,你说这儿为什么会有?”陈鸣川揉了揉陆三七的脑袋。
“这还不简单,肯定是他们劫得。”
话音未落,陆三七恍然想起,就算是这些人是水匪,他们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劫上贡的官船。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楼上住得这人手中有竹影柔纱。
“可能这个人本来就是江南道的人,搬到这个地方来住,所以手中有这东西也不奇怪。”
陆三七歪了歪头:“也兴许是吴西岭从哪儿弄来的。”
虽然奇怪之感挥之不去,但陆三七也没有就着这么复杂的东西长篇大论的意思。
陈鸣川忽而一笑:“原来我家娘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儿。”
“大千世界,我知道很多,但也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这很奇怪吗?”陆三七轻哼一声:“再者说了,我不知道,我不能去看看么?”
她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起来,完全忽略了这股子好奇心是不是被陈鸣川给挑起来的,很快,她就穿过了巷子,停在了那栋屋子前头。
就在门口停住的这一会儿,陆三七就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了,街上的人好像对这间屋子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连这门口的地界都不想碰上。
而且这栋屋子,还是整条街上收拾得最为干净亮堂的,几扇竹窗都开着,阳光就那么坦坦荡荡照在窗楣上。
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三七轻轻推了推门,门已经从里头关上了。
吴西岭能进去,自己却进不去,陆三七暗想,这不会是个寡妇家吧。
所以吴西岭才那么偷偷摸摸的,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的思维被狗男人带跑了,这事儿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她回头白了陈鸣川一眼:“你就会胡说,这保不齐是谁家的寡妇呢,再者说了,人家喜欢在一起,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陈鸣川并没有回应她,反而是看着上头的竹影柔纱若有所思。
“喂,你怎么了啊!”陆三七走过去,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陈鸣川这才回过神来:“哈,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从刚才来了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就奇奇怪怪的,陆三七正在暗自思索的时候,陈鸣川竟然走上前,敲了敲门。
看他那敲门的动作,真是熟稔地让人心惊。
“你别这么无礼好不……”陆三七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吴西岭,他一瞧见是陆三七和陈鸣川,神色立时大变,立即赔笑道:“大姐头,姐夫,你们两个来这儿做什么。”
好端端的,他居然叫起姐夫来了,陆三七趁着这时候,往屋里打量了几眼,却不想吴西岭居然生生挡住了门口,就是不让她往里头看。
这人肯定是要掩盖什么事儿,陆三七倒也不怕了,她已经将吴西岭的功夫给废了,这么一副小身板,也绝不可能拦住她。
她堂而皇之地闯入这房子中,可是里头什么人都没有,不过是寻常家中的寻常摆设。
吴西岭在一旁苦笑道:“大姐头,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百姓,我知道昨天多有冒犯,但这债你已经讨回去了,再难为我,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在理,陆三七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太过霸道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的,只好讪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瞧着你楼上的窗纱挺好的,想问问在哪儿买的。”
吴西岭的脸色陡然变了,但还是勉强笑着:“是,这窗纱是我在海上弄来的。”
陆三七来不及细想,就听陈鸣川道:“姑姑,我已经来这儿了,您不现身一见么?”
嘭嚓一声,楼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摔碎了,而吴西岭更是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模样。
良久,楼上传来一个凝练的声音:“西岭,让他们上来吧。”
这声音听起来年纪约莫三十上下,如在耳边,说不定楼上那人,也是个高手。
陈鸣川握紧了陆三七的手:“不要紧,我们上去吧。”
就算在这个海上的小岛,陈鸣川也有认识的人?
陆三七怎么想都觉得这也太奇幻了,可手已经被人攒住了,她也只好跟着,一步步上去了。
楼上的摆设和楼下完全不同,四周都是用竹影柔纱制成的不说,就连墙角的矮柜,似乎都是金丝楠木料的。
每一件摆设,光是看,就知道里头的价值几何,陆三七更是心痒,巴不得上去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