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们第一恨的便是各府各道的狗官,一时间看向苏升平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岛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升平索性也不要脸了,他往后躲了一步,声色俱厉:“我们可是你们的客人,哪有如此对待客人的!”
这人也太戏精了,陆三七将匕首往前一甩,借着她手腕的力道,匕首正好落在了苏升平的身旁的木杆子上。
苏升平天天待在府衙之中,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肥硕的身体一屁股落在地上,脸已经彻底白了。
看到这一幕,最慌张的人居然是张山海,他那张本来就难看的脸,现在就像是糊了一层锅底一样,连抬头都不敢抬头。
“总舵主,这两个人都是狗官,以属下之见,不如早些取了这两人的性命,可算是万事大吉。”
下头的汉子高声叫了起来,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苏升平咽了咽口水,过去为官的好风仪,现在看来一文钱都不值,汗珠子又从胖脸上流下来了,还带上了许多肥油。
“岛主,之前咱们说好了,私盐五五分成,这几年,我也为鹿鸣岛赚了不少银子……我府衙之中,还有不少银子,若是你们肯将我放回去,这些银子都归你们。”
为了活下去,苏升平已经丝毫不吝惜自己那点儿家当了。
陆三七却另动了心思,看这人无耻贪婪的模样,手上的银子必定不少。
早晚陈鸣川是要起事的,有这么一笔银子,能解决多少粮草辎重的事情,这银子非拿不可。
“好了,诸位先请住手吧。”岛主面色一沉:“太子,此事也可从长计议,咱们先不说了,吃菜吃菜。”
刚才还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将船队杀到中原之上,现在又是一副风轻云淡,大家慢慢喝酒吃菜的模样未免太过前后不一了。
“话还未说完,岛主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陈鸣川锐利的眼神,瞬间扫了过来。
“还有什么话要说?”岛主竟然就这么装起糊涂来了。
陈鸣川将自己的衣服合上,又转头看着下头所有的水匪:“我知道,你们今日还不服我,不过,来日你们会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还有几分忿忿的众水匪,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鸣川走到陆三七身后,揪住她的后颈,轻声道:“七七,我们吃饭去。”
“这事儿没完!”陆三七放了一波狠话,才回到位置上。
岛上的东西还真挺好吃的,陆三七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今晚的事情不了了之,但岛主和总舵主之间的分歧,众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未必不可利用。
不过是推杯换盏,庞七突然站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太子,我庞七听了刚才那些话,心里头挺佩服你的,要是你不介意,咱们就好生交个朋友。”
酒杯轻轻一撞,陈鸣川也站了起来,同庞七一起饮尽杯中酒。有了庞七的带动,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站起身来,和陈鸣川一起举杯。
正在众人欢闹之时,岛主扬声道:“这一次大家收获颇丰,尤其是庞七,手中有不少人票,我看了心中十分欣慰,来人,将那些人票带上来。”
一旁的阿秀手颤抖了一下,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陆三七。
她也曾经被作为人票,要不是陆三七和陈鸣川救了她,今天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陆三七将手按在她的手上:“别怕,没事的,你不是人票。”
话虽如此,陆三七心里头还是有点同情其他的人票。
在场所有的水匪,都抻着脖子张望着,只见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绳索拽着,从一旁鱼贯而出,算来有十几人。
这些女子都是些再寻常不过之人,她们十分恐惧,脸上挂泪,浑身都在颤抖。
“总舵主房间之中留了两个,剩下的,可就得兄弟们留着银子来换了。”
旁边看守着的水匪呵呵一笑:“价高者得。”
这些人被当成货物一般,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
陆三七捏了捏身上仅剩下的一张一百两得银票,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岛上这些人有没有钱,我手里剩下的也就一百两了。”
“四海会已经叱咤多年,一百两在他们眼中,还算不了什么。”陈鸣川沉吟片刻道:“静观其变。”
说来这些人的底价都不高,不过是十两,二十两这样的价格,水匪们便兴高采烈地叫起价来。
不多时便已经有格外出挑的女子,被叫到了一百两以上。
陆三七总觉得如芒刺在背,她回头看去,却发现岛主正在审视着自己,只不过撞上了自己的目光,老者便低下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陆三七暗暗思量片刻,暂且放下了此等感觉,并未说出来。
正在众人高叫价格之时,又有一名女子被拉了出来。
这女子倒是没有哭,她生得也算是俏丽,可是一张脸上笼了一层寒霜之色,很快,她就被叫到了二百两银子。
一个水匪喜滋滋地上来,想要带走她。
也就在绳索松开的一瞬间,女子突然发足狂奔,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木桩子上。
血花飞溅,这女的打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心存死志,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这一撞,让所有人都惊愕了,之前的人票都是一副认命了的模样,他们从未见过,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要选择死的女子。
没有人再说话,一旁叫卖的水匪偷偷看了岛主一眼,又赶紧扬声道:“这是个晦气之人,还不赶紧拖下去!”
一旁马上就有人上前,想要将这女子带走。
“慢着!”陆三七跑到这女子的身旁,伸手在鼻子上探了探,没有鼻息了,又往动脉上摸了摸,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已经死了……”陆三七松开手:“人死了,你们还要对一个死人做什么?”
“死人又怎么了?”一旁的水匪争辩道:“死也是她自己想死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其他人怎么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