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不仅长得好,气质也柔弱,这样的女子不惹人怜惜,谁还会惹人怜惜?
“你只管放心吧,好生在这儿住着。”陆三七轻轻拍着阿秀的肩膀:“不然你现在去睡一会儿?”
阿秀轻轻点点头,曼声道:“多谢姐姐。”
她缩手缩脚坐到了床边,又缩进了被子里。
陆三七缓缓地将门阖了上去,来到了船舱外头,只见自家狗男人正站在甲板上吹风。
浓雾席卷来得雾星子,吹散了陆三七额前的碎发,她轻跑两步,也来到了甲板上。
“这个水勾子就这么完了?”陆三七抹了一把水雾:“感觉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
她窥着陈鸣川的侧脸,只见那精细得分毫不差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淡然笑意,这分明是胸中有沟壑的表情。
“你知道了点什么对不对?”
陆三七轻轻用手肘拐了陈鸣川一下:“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我且问你,咱们上那水勾子的船之前,你可听到什么?”陈鸣川总算是回过头来,淡淡地瞧了陆三七一眼。
“声音……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吹什么号角的声音,也就是这声音让我以为,水勾子要攻过来了……”
陆三七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可是水勾子的船上,人都死干净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吹号角?”
“不错,这只是疑点之一。”陈鸣川突然扬起手来。陆三七对着那手敲了一下道:“干嘛?”
“古人有言,朝闻道而夕可死,你听了夫君我如此多的江湖经验,给我倒杯酒总不为过吧?”
陈鸣川的眼睛真亮,那里头是飞扬的神采,可是这说出来的话……
“你讨打!”陆三七跳起来,便要敲上陈鸣川的脑袋。
谁知道陈鸣川居然也跳起来了,生生避开了这一下。
陆三七又伸出手去,想要来上一掌,反正和云老头儿学得那点武功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练一练了。
没想到陈鸣川竟顺着她的手,反倒是将她拉到了怀里:“急什么?”
“我没急!”陆三七侧过头,气嘟嘟的,明明有石头加持,自己这些天也对过去学得武功熟能生巧了,偏偏就是追不上狗男人的进度。
“功夫这东西,一则要看天赋。”陈鸣川突然在陆三七的胳膊上按压了两下:“你天赋还算是够了,二则便是要看经验,你从未和真正的高手用武功对阵过,自然进境不高。”
现成的高手眼前就有一个,陆三七轻哼一声:“你要是肯和我好好打一场,我不就能有进境了么?”
“我们不能好好打一场。”陈鸣川缓缓摇摇头:“我舍不得和你打。”
说罢他就松了手,又背负在身后,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你刚才说的,只是疑点之一,别的呢?”
陆三七用手撑着脑袋,趴在船舷的栏杆上,也先不闹了。
“庞七说,四海会的船,时常为了争夺货物而大打出手,将一船人杀了的也有,你还记得么?”
“这有什么不记得的?”陆三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怔:“可是……船上的货物都在,并没有被拿走……”
这事儿果然有很大的问题,这么浓重的雾气,当时隔着那么近了,她都看不清有船过来了,可是通报之人当时就说是水勾子的船。
前前后后想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引着他们上了水勾子的船似的。
“这事儿光是疑点便有这么好些。”陈鸣川的眉头微微一蹙:“只怕庞七的手下,也没有那么干净。”
“那阿秀……”陆三七心中并不愿意相信,这个怯生生的女子会和四海会扯上什么关系。
陈鸣川突然将陆三七的肩膀揽了过来:“你未曾见过险恶的人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自家的这位小娘子,倒是平时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多些,一遇上什么可怜人,便不太爱怀疑。
这不是个好习惯,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不是好习惯。
陆三七低头沉吟许久才道:“她一个弱女子,若是真和四海会有关联,怎么会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功夫?”
她刚才也试过阿秀的脉搏,就算是比之寻常人都更为孱弱一些,这样的一个人,若真是四海会的,又是凭着什么在四海会之中立足的呢?
“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陈鸣川忽而一笑:“总之多留心些,不过在明天出河口之前,不会有什么事了。”
河道越来越宽阔了,就连两边的河岸也渐渐瞧不见了,天上的星星疏疏落落,随着大雾弥散,终于能够瞧得清楚,天空泛起一丝白色。
“闹腾了一晚上,我头都大了,去睡觉了。”
陆三七赶紧拐进了阿秀的房间,之前都说好了的,她要和阿秀一起睡。
陈鸣川看着那个缩进阴影里头的小女人,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迈步去了对面的房间,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睡下了。
在军中住得习惯了,睡眠便十分浅,天蒙蒙亮的时分,陈鸣川突然惊醒了,他已经感觉到,这船的晃动幅度大了不少,看来,已经到了大海之上。
一线透亮的阳光直接洒在了船舱之中,陈鸣川推开窗户,咸腥的海风吹了进来,几只鸥鸟起落,而那一轮太阳,还未完全从海平面下脱出,只留下粼粼波光。
难怪有人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光是看着这无垠的海面,陈鸣川的心胸便开阔了不少。
船上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不少水匪来到了甲板上。
“这些日子,没得吃,老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等回到岛上,咱们就好好吃吃喝喝,这回咱们有这么多货,就算是总舵主也得好好夸夸我们。”
四海会之中等级森严,唯有大功之人才能进阶,因此这些人都巴望着能在总舵主面前好好出出风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陆三七蹑手蹑脚走进来,有意压低声音道:“你刚才听到没?他们说我们快到了,这四海会的总舵,居然是在一个小岛上,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