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陆三七心里头大骂着,手自觉不自觉地摸上了脖子。
这一次出乎她预料,脖子居然没肿也没痛,自从脖子里头这一只死了老伴儿之后,蛊虫好像也死了似的,反正病恹恹的,都打不起精神来了。
“以后这种自戕的愚蠢之行,不要再做了。”陈鸣川又凑了过来,捏住了陆三七的下巴:“听清楚了没有?”
这货怎么和余熙和似的,是拿了什么霸道总裁语录么?
可陆三七唯有挤出一丝笑来:“我这不是想着,把那东西给逼出来么?”
“逼出来了么?”陈鸣川问道。
“没……没有……”陆三七有些害怕陈鸣川灼人的目光,那像是要吃人一般,当然头菜就是自己这个受了重伤的小可怜了。
可是那目光,很快就收敛了,陈鸣川坐回了椅子上,目光又变回了原先的闲适和懒散:“咱们在四海会的船上。”
这和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关系吧!
但陆三七往四周瞧了一眼,她已经变得下意识警惕起来:“怎么和四海会扯上关系了?”
她依稀想起了推开门的那道天光,又推开房间之中的窗户,一股子水上风来,吹过她的额角。
当真是在平坦的江面上,两岸的风貌和之前的两湖城余江镇已经不同,显然是已经远离了那一处。
“张山海和苏升平也在这条船上。”陈鸣川沉思片刻又道:“要么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要么……”
后半句他没有再说,反而站起身来,豁然将门推开,只见门外竟有一个四海会的水匪,他还未走近门口,就已经被陈鸣川发现了。
一时间,脸上不由得现出了几分尴尬,这个水匪看样子简直像是个孩子,浑身上下没有四两肉,十分瘦小,但是脚下功夫又是十分轻快,看样子轻身功夫不错。
“我只是路过。”水匪摸了摸脑袋。
他这般气势,便已经将刚才想偷听的意图展露无疑,陈鸣川勾唇一笑:“你不过是个孩子,我想庞七应该不会让一个孩子来偷听,否则我不介意杀一个人。”
水匪的脸都吓青了,他赶紧摆摆手道:“我……我……”很快便一溜烟跑开了。
陆三七借着门口的缝隙,看到了那水匪的面容:“四海会什么人都收么?”
“四海会最一开始,只是一些想打渔的渔民合在一起的。”陈鸣川关好房门:“这条船上还有不少人票,很可能是要送到四海会总坛的,我想在这儿待下去。”
陆三七又不是个笨人,她马上就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比起杀两个狗官,能够将整个四海会剿灭,才是更大更重要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云老头儿,黄将军上官兄他们怎么样了。”陆三七摊开手。
“两湖城现在群龙无首,有黄乘虎,应该无碍。”陈鸣川缓声道:“总之,这几天谨言慎行。”
陆三七现在浑身上下正没劲儿呢,她斜靠在床板上:“你看就我现在这样,也动不了啊。”
庞七倒是个好汉,饭食等物事,每到时辰,便会差人送来,陆三七便趁此机会,好生养伤,将失去的营养补回来。
到了第三日傍晚,前头那瘦猴儿一样的水匪,突然来了。
他一瞧见陈鸣川,便大大咧咧扯出一个笑容:“两位,咱们这回赚了银子,今晚要庆祝一番,因此舵主请二位晚上移步船上的前厅,一起喝酒吃肉。”
“你叫什么名字?”屋内的陆三七探着头,瞧着这小水匪。
“没名儿,他们都叫我瘦猴儿。”
小水匪抬着脑袋,支棱着脖子,这些天都是他来送饭的,摸熟了房间里的人,便也就不怕了。
这名字倒是很符合这个人,陆三七点头一笑:“会去的,你放心吧。”
“好嘞。”瘦猴儿满面兴奋,很快离开了。
“呵。”陈鸣川关上门坐下来:“看来庞七得了消息。”
“什么消息?”陆三七奇道:“不就是庆祝么?”
“按理说来,这船从未在江岸停下,更不要说放货赚银子,何来庆祝一说。”
陈鸣川神色凝重了不少:“何况张苏二人,乃是我们的对头,平时将他们遮遮掩掩,更不让我们去别的地方,为何反倒今晚,要一起去赴宴呢?”
这几个确确实实都是疑点,陆三七怔愣了片刻,她轻哼一声:“怕什么,我手头的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是怕,我更担心的,是四海会得示好。”
陈鸣川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不见任何一点担忧之色,反倒是似有似无瞧了陆三七一眼:“当然了,某些个小猪是只知道吃得。”
“谁是猪啊!”陆三七气鼓鼓一甩头。
“谁应了谁就是喽。”陈鸣川翘起腿,坐得更加舒服了。
真是个幼稚鬼!陆三七暗自腹诽着,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才不屑于玩呢!
外头的脚步声极大,好像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看这样子倒是有不少人为了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陆三七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忍不住了,虽说这有可能是鸿门宴,但能填饱肚子,鸿门宴又怕什么。
到了晚间,果然又是瘦猴儿来请了陆三七和陈鸣川两人,往前厅走去。
在舱房最前头,果然有个巨大的厅堂,里头摆了不少小方桌,已经有不少水匪席地而坐。
他们个性爽朗,讲出来的玩笑更是荤素不忌,一瞧见陆三七,倒有不少人上上下下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
然而陈鸣川如玉树一般立在一旁,众人瞧了几眼,就收敛了目光,不敢再看。
“陈公子和陆姑娘,你们坐在那儿。”瘦猴儿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是左边的第一张,可见这一次庞七很将他们两个看重。
两人对此事也有预料,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很快,就见庞七从外头的甲板上下来了,他身边跟着一名穿着软甲,蓄着胡须的男人。
这男的满脸横肉,眼角还有一道狭长的伤疤,看着他腰间的佩刀,再看看软甲的质量,竟是两湖指挥使张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