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番温柔的嗔责下来,苏承欢和陆氏之间隐隐的不快,就消散了大半,苏承欢趁机撒娇的抱住了陆氏的胳膊:“娘,你就再教教我,万事开头难,一次不成功,我多练练,手熟了,肯定就能剪出娘这样好看的剪纸了。”
陆氏被她这一撒娇,本对苏承欢硬着的心肠,彻底的融化了,她身手,一点苏承欢的脑门心:“你这破孩子,让娘怎么的说你才好。”
一句破孩子,母女算是没了芥蒂,彻底的重归于好了。
陆氏又教了苏承欢好几个花样,这会儿苏承欢是认认真真的学了,方才故意剪成那样,无非是要讨陆氏喜欢而已,现在好好的剪,却是真对这门手艺起了兴趣,想学上一学。
学了半个时辰,苏承欢才知道陆氏在剪纸方面,绝对是个中高手,什么双龙戏珠,什么猛虎下山,什么姐妹浣纱,什么新婚之夜,每一张都是栩栩如生,棱棱角角,细枝末节,都生动灵活。
“娘,你这是学了多久,技艺尽是如此精湛,我看即便是专靠剪纸活儿营生的师傅,都不及你三分之一。”
陆氏并不谦虚,轻笑起来:“那是自然,我这门手艺,可是从小就会的,约摸五岁光景,我娘嫌我性子太闹了,就给了我一堆我爹练字剩下的废纸,让我随便玩,我从我娘做针线的箩里偷了把剪刀,把我爹写的字,一个个的剪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迷上了剪纸,家里还为此特地请师父教过我。”
陆氏娘家,本是富足小户,苏承欢听刘妈妈说过,后来败落了,陆氏刚过及笄之年,就被送到了苏府上,做了苏老爷的妾侍。
苏承欢从不提起陆氏娘家的事儿,怕她伤怀,现在看着陆氏的回忆的眸子里,却并没有半分的落寞,倒全是美好的颜色。
陆氏又陆陆续续和苏承欢说了好多她小时候的事儿,直到喜鹊来叫两人用饭。
“主子,小姐,饭菜端来了,洗洗用膳吧!”
“喜鹊!”喜鹊正要出去布菜,被陆氏喊了住。
“主子有什么吩咐的?”
“叫你打听的,打听的如何了?”
喜鹊看了一眼陆氏,又看了一眼承欢,笑嘻嘻的道:“八九不离十了,主子放心吧!”
苏承欢直觉陆氏让喜鹊打听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不由问道:“娘让喜鹊打听什么了?”
“还不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这孩子,这都秋天了,你正月里生的,再过不到五个月,你就十六了,婚事娘总得先替你操点心。”
苏承欢只觉得头大,怎么人人都要来操心她的婚事。
她不好表现的太反感,只是道:“这还有五个月呢,不着急的。”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着急,娘上回听刘妈妈从前院打听来,说是太太有意要把你许配给城南做药材生意的李家,我让刘妈妈留心着太太那传来的风声,这么多日都不见信儿,就派喜鹊去打听了一下,喜鹊以前是前院那的,认识的人多,渠道也多,这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喜鹊,那边怎么说的?”
喜鹊回话:“说是李富贵老爷身子越渐羸弱,怕可能撑不过明年春天,道士替李老爷卜卦了,建议李家半场喜事,给李老爷冲上一冲,许李老爷还能挨三五年。”
“然后呢?”
“然后太太和李老爷有些旧交情,想着人去说说,看苏家的庶小姐,李家看不看得上。”
“这么说,若是李家同意了,事情就十有八九成了。”
“就是这么的,主子,喜鹊这厢要先恭喜你和小姐了。”
喜鹊和陆氏你一言我一语的欢喜的聊着,苏承欢却只觉得郁郁,敢情这个李家,她还不是提亲的,而是送上门的。
她可不会允许自己落的那么凄凉的起步,别说那个李公子,好似叫李博——那夜她偷听刘妈妈和陆氏的话时候听过,别说那李博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就说认识,她也不见得喜欢人家。
“娘……”
“承欢,怎么一脸不高兴的,这可是大喜事啊,放眼整个苏城,除却我们苏家,就只有马,齐,李,钱,王五家最是富贵了,这五家里,也就马,李,钱三家有和你年纪相当的少爷,可这马家公子起誓而立之年再谈婚姻,钱家那破落户,和你爹过节很深,就李家,李家和我们苏家有交情,李家少爷也才大你两岁,这家世年龄,配对都是正正好的事……”
“娘!”苏承欢打断了陆氏的话,“这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人家还不定要不要我,咱不要把话说的太早,免得到时候期望越高,失望越高,还是先吃饭,往后的事,往后自会安排。”
不想再和陆氏继续婚姻这个话题,一提到婚配,一提到十六岁她就想离家出走,可又怕陆氏和苏海受了牵累,就向萧氏和月如一样,所以才不得不留下。
当然她不能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出这个府容易,回来可就得提着脑袋,若是她有朝一日在外头混不下去了,那可是连退路都没有的。
她不做没有打算的没有保障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会做离家出走这种蠢事。
且就这样吧,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人来情人挡。
就像六王爷,用马斌做挡箭牌,而马斌,如果玉如意还了他他还对她痴情未改,那她就用奚清风挡,至于奚清风,她再可以用六王爷挡,这种周旋于男人之间的手段,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她是驾轻就熟。
晚膳吃罢,苏承欢有些噎着,去花园里消消食,过去的时候,凉亭里居然已经有了人。
她走近一看,吓了一跳,不正是逢春吗?萧氏没把她关起来吗?怎么让她大晚上的到处走啊!
逢春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连苏承欢走近多全无感觉,直到苏承欢走到她面前,才发现她有些异样,不是说表情异样,而是身上的衣服,这分明是月如的衣服,小小的衣裳,紧紧的包裹在逢春的身上,显得有些拥挤不堪,有随时都会扯裂的危险。
苏承欢以为是萧姨娘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逢春川,才会随便挑了月如的衣服给逢春凑活着穿上,再仔细一看,就看出端倪了。
逢春垂落在石桌子下面的手臂上,绑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死死的缠绕在石桌柱子上,尽是被拴着。
想想萧姨娘应该不会这么做,她这么也得卖苏承欢三分薄面的,断不会这样对待逢春,如果不是萧姨娘,能从萧楼把逢春带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人。
苏承欢皱眉:“月如。”
看着目光痴傻的逢春,苏承欢顿下了身,走到她前面问道:“逢春,可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