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逢春的脸色稍稍难看了一下,后故作大方道:“没事,是我耽误大家时间,活该被你们丢下。”
语气里,全是赌气的成分,苏承欢便明白了,逢春是记仇了。
也罢,以后也和她搭不上边儿,要记仇便记吧。
看着外头天色渐渐暗沉,苏承欢回身到屋里,边走边说:“一会喜鹊就去取晚膳了,你用了晚膳早点歇着吧!”
是夜,用罢晚膳,苏承欢正要回房歇息,但听得外头有人在陆氏说话,不一会儿陆氏就差了喜鹊来敲她门,说是大夫人有请。
自上次后,大夫人虽说起过让苏承欢多陪陪苏海,却也没有实质性的真正的来叫过她一次,今儿个来叫她,不知道所为何事。
苏承欢只跟着一个婆子走,到了“碧月居”,因着雨是在太大了,承欢的鞋子和裙摆已经浸的透湿,虽然不冷,却难受的紧。
上次的招呼过她的丫鬟见着她来了,忙过来道:“五小姐稍候,大夫人在洗漱换衣。”
“恩!”苏承欢应了声,走到一边整理自己湿濡的衣衫,吴氏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苏承欢在低头扯裙摆,不由的眉心微微一紧,关怀问道:“都湿了?”
苏承欢忙起身,回道:“不碍事,就是贴着身,有些别扭。”
“进去换身衣裳吧,紫兰,带五小姐去换身衣裳,就昨日送来那套嫩藕色的。”大夫人倒是体恤人,晓得她这样子十分的难受。
苏承欢也不推却,没必要做这种谦虚,她确实难受的要死。
进去换了一身衣裳,苏承欢倒是不想大夫人这,居然有适合自己的衣服,而且看上去的面料做工,分明就是上乘,颜色柔韧来看,应该是件新衣服,最碰巧的是,鞋子也就是她的尺码,一分不大,一分不小。
分明就像是给她量体裁衣订做的。
看着她穿上,大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倒是正正好。”
“谢谢大夫人!”苏承欢低眉敛首,做温顺感恩状道,心里却在猜测这大夫人大晚上的叫她来做什么。
等了会儿,但听得大夫人道:“晓得我今天喊你来做什么吗?”
苏承欢自是不晓得,大抵以为应该和苏海有关。
“是苏海的事儿?”
大夫人和蔼笑着摇了摇头:“想你是猜不到的,我和你说啦吧!”
知道她猜不到还要她猜,玩她啊!
不过苏承欢并不觉得吴氏讨厌,放到觉得吴氏的笑容让人心里宁静。
“是,大夫人请讲!”
“是太太那,需要去个人。”
大夫人口中所谓的太太,也就是苏承欢的奶奶了。
苏承欢对这个太太了解的不多,只从刘妈妈处知道这个太太是个吃斋念佛的人的,每日大把时光都耗在佛堂之中。
生育了三子一女,其中一个儿子一个被土匪杀了,另一个灾荒年走散了不知所踪,剩下一个就是苏老爷,女儿嫁给了苏城的一个做粮米生意的老板。
听得太太那需要去个人,苏承欢一时间没给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不过她晓得吴氏必定会继续往下说。
果然,只听得吴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太太最近新得了一本佛经,是太平寺的主持送给她的,说是日誊抄三百遍,就能安宅保平安,太太素来最是相信这些,可她自己是抄不动了的,要丫鬟抄,总归不是我们自己苏家人,抄了去保了别人平安,月如尚幼,没这耐心,想来只有你最好了。”
苏承欢又那么一瞬间,嘴角在抽搐,日抄三白遍,她忍不住想大骂一声:“奶奶的。”
不过,面上却是装作欣然接受的样子:“既能安宅保平安,承欢自是义不容辞,何日开始?”
“佛经这种东西,必定是越早越好,但是你要先受斋戒五日,这五日,你就搬来我这住吧!吃素五日,你身上的衣裳,是请太平寺主持开了光的,誊抄那几日,你都穿着这衣裳,切记不要弄脏了。”
苏承欢被完全“软禁”了,五日的斋戒,她完全在与世隔绝的小佛堂中度过。
吴氏说过,不准她出小佛堂一步,为的就是隔绝红尘喧嚣,彻底受戒。
若不是苏承欢并不是活泼性子,那这在一方小院子里关整整五天,每日吃素念佛,是个人恐怕都要疯了。
三小姐和逢春早就被送过去了,因着是为侍妾,婚事不好大动干戈,免了丢人,是以那日三小姐和逢春出嫁,她这方小院中,半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还是晚上紫兰来送饭的时候,她才晓得未时三刻,长生府就派了轿子过来,三小姐和逢春穿着喜服一前一后坐上轿子送去了长生府。
紫兰并不多给她说外头的事情,自然是为了让她不关尘事,专心受戒。
与苏承欢每日为伴的,只有一叠叠的佛经,许是她这个人的适应能力强,第一日只觉得枯燥乏味,第二日小和尚念经,第三天口干舌燥,第四天居然觉得佛经中的箴言佛理,也挺有意思。
到了第五日,她不再小和尚念经了,而是静静的小声朗诵起来,尽看入了神。
第五日的午膳过后,她搬了椅子在树荫下念经,因着投入,以至于院子里响了脚步声都未曾听到。
直到一双六缝靴出现在了眼皮子底下,她才微微的抬起了头,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
她受戒期间,可是不许任何人探视的,是谁会来?
眯着眼睛,她只看到一圈金黄的光晕中,站着一个瘦削的人,个字不高,身上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味。
她将一直手挡在了额前,勉强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生的清秀的,面红齿白的,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下巴上有个指甲片大小的胎记。
“苏海!”她开口,稍稍有些吃惊,他怎么来了?
苏海走出了那圈日光里,笑容十分的烂漫,弯腰拿了她的书:“我看看!”
和苏承欢想象中的贵公子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笑容很灿烂,带着孩童的天真的,行事作风又有几分老成,身上穿着圆领大袖长衫,一头乌发皂条软巾系着,脚上是一双六缝靴,脖子上隐约露着一条红丝,想必是带着什么佩饰。
苏承欢轻笑起来:“看到什么了?”她问道。
“不过是一些无趣的东西罢了。”苏海将书送了回来,而后一双漆黑的眸子,在苏承欢身上逡巡了一圈,凝神道,“许久不曾见你了,你倒是变的有些怪。”
苏承欢搪塞的笑笑:“是人总会变。”
“和我说说吧,上次为什么要做傻事。”苏海一屁股做到了她身边的石阶上,双脚随意的曲摆在两边,双手手肘搭在双膝上,折了一枝花,肆意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