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谓调监控这种事，宋子舒也是做得多。中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推举当了学生会会长，虽然形式随意了些，但好歹做事也懂规矩，该到位的，该做工作的，也都符合老师心意。
所以学校里什么打架的，抽烟的，恋爱的，基本都逃不过她的法眼。要说为什么这事是她来干——她倒是想了三年也不甚明白。
还好，她人比较精明，就算是监控有时比较模糊，她也能较为准确地辨认出“嫌疑人”，倒是颇有一副警察风范。谁知道呢。
学校的监控室也不算太难进，只要写个申请，过两天审批下来，就可以在规定时间里调查监控。
“去问过初赛负责审核的设计师了？”已经过了晌午，裴然才赶回学校，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结果不太理想。
“所有都问过了，身份也都可以确认，但是都说对Jackson James的设计没有印象。”裴然双手插着腰，声音有些低哑，许是这天气太干燥。
“一点印象也没有？看来Jackson James是被人安插进去的。”宋子舒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裴然，“要不要去问问整理复赛名单的人？”
“不必。他竟然做了，就一定会给封口费，除非严刑拷打，不然不会说。许亦衡派的人也在盯着Jackson James，有消息会告诉我们的。”裴然环顾着四周，冰凉的矿泉水入喉，虽有些寒冷，却让喉咙的不适缓解了一些。
“看来现在只能等审批下来查监控了。”
“嗯。别担心，会好的。”裴然伸手揉了揉宋子舒的头发，温声道。“你真的不打算为你哥报仇吗？”
裴然手一顿，双眸微垂：“你会觉得我很不负责任吧。一开始我不听我爸的劝说，执意要让梁羽齐付出代价。可是那一年时间里，回想起我哥生前一直交代我不要报仇，不要去管这件事，我很不理解。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无论如何，最终记得我哥的，只有我和我爸。这是我哥唯一的遗愿。”
宋子舒握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说，静静看他。
她想，这一刻便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望着那双眼眸，便觉得世间万物颠倒也无法移转目光。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从一见面，从来伦敦，还是……她深切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是喜欢，不是把他当作自己内心的奢求与幻想。她遇到的这个人，和她心里想象的一切，都是一个样子。
“其实就这么看着你也挺好的。”裴然抬手温柔地碰上宋子舒的脸颊，轻轻抚着，似在呵护着什么易碎的珍世宝贝。
“裴然。”宋子舒心微微触动着，“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你会怎样。”
明明不想说的，却还是问出了声。
“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
“找你。哪怕是全世界。”裴然语气依然很轻，但却有着不可磨灭的坚定。
“你就这么喜欢我？”宋子舒装作轻松地笑了出来，眉眼间却是担忧心疼的神色。
“别转移话题。为什么这么问？”裴然不禁感到后怕，她若真是消失了，自己还真不知道会怎么办。
“我还没做好准备，告诉你。”宋子舒声音颤抖，缓缓拥住裴然的腰身，埋在他的怀里。
找她，哪怕全世界。
若全世界皆没有她的身影呢。
如此，她算不算自私？
2
监控里来来往往的身影让宋子舒不禁有些头疼。她画设计图的位置算是半个死角，来往人不是看不见手就是看不见脸。
裴然去找高筱晴了，不知道问出什么没有。
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异常。
大概到教授过来的时间了，果然，在她出去之后，有人进来了。
脸不太清晰，但身姿明显是女生。
注意到她手上的那只表后，宋子舒了然这人就是高筱晴。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那只表听她说过是朋友送她的礼物，全球仅此一只。
可是她根本没有拍下设计图，难道是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这可是图，不是文字啊。
感到奇怪，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想法。
“同学，你在查人？”身旁的保安问道。
“对啊。这监控确定一直有人守着吗？”
“当然。”
“噢，好的，麻烦你了。”出了监控室，刚好碰见正在朝她走来的裴然。
“怎么样了？”
“她说自己没有盗图。”裴然蹙着眉，回想起她那一脸愤怒，不像有假。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予她有益的事，她不会藏着掖着。
“她确实来过画室，但监控没有拍到她拍照。也就不能证实她盗图。”宋子舒顿了顿，随即道，“她有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我不确定。”裴然摇摇头，“我下次再问她。”
“你不是很了解她吗？”宋子舒挪揄道。裴然一脸茫然望着宋子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了解她了？”
“啧啧啧，急了。心虚什么嘛。”
“小猫，做人，可是要讲道理的。”裴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手不知不觉地抚上宋子舒的腰。
“这是教学楼。”望着面前的小猫红了脸，裴然感到甚是赏心悦目。
虽说是教学楼，但现在很少人走动，偶尔有来往的人，瞟到裴然后眼里皆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意识到这里不是该待的地方，便匆匆离去。
“然后呢？”裴然越发靠近，温柔的气息弄得宋子舒的脸发痒又发烫。
她蔫了气，一时间直不起身，只得软在他怀里。
“放开我。”倒是没有一丝威慑力。
“小猫，如果有人说了闲话，就骂回去。别给人面子。”裴然微微松开她，双手却依旧与她交握。
宋子舒听他这么说，顿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认真的。”
“平常人都会让人别往心里去，你倒好，让我骂回去，这可不像你性格。”说罢，宋子舒心里漫过一阵暖意。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呢？我的小猫虽然乖巧，但猫急了还挠人呢，当然要骂回去。毕竟他们说的不是实话。”裴然一脸正色的模样让宋子舒喜欢得紧。
她应声着，心里却不如表面那般。
裴然说得对，谁听了不好听的话都不会舒服，但她的确懒得跟人骂。
没多大意思。
光想着裴然的脸都比这有趣多了。
3
“诶，她就是那个被爆出来抄袭的Violet Song？”絮絮叨叨地声音在耳畔响起。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说她现在可是Louis的女朋友，这算什么，攀龙附凤吗？该不会他勾引Louis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抄袭的事吧。”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清楚地让宋子舒听见。
有点吵呢。她本昏昏欲睡，现在清醒了些，心里怪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
“喂！你们不会说话就别说行吗！”快要合上的眼皮的宋子舒突然被一阵愤怒的声音乍醒，抬眼看着来人，才知道是叶楚华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在人前如此愤怒，所以说闲话的人顿时禁了声。
“哟，回来了？伯明翰有趣么。”宋子舒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声音却还是懒洋洋的。
“不是，她们都说得这么大声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叶楚华气冲冲的，似是有极大的不满。
“懒得骂回去，这不您老来帮我解围了么，小女真是感激不尽。”宋子舒拱手，一副恭敬的模样。
“说说吧，怎么回事。”
“被陷害了呗。”
叶楚华欲想开口说话，不料教授在这时进来了，他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陷害？这都21世纪了我还能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种词。”叶楚华咂着嘴，一脸慨叹。
“其实最终针对的是裴然。如果我们找不到证据直接证明是有心人有意为之，事情就棘手了。”
“是啊。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你毕竟是艺术类学生，如果真的因为这种事被退赛，在这个圈子根本没法生存。更别说裴然了。”叶楚华心下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设计方面，他说得轻巧，其实下了很多功夫，所以我不希望因为我他放弃自己的爱好。”宋子舒眼里流露出丝丝愧疚。
“别太担心了，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叶楚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抓住她右手臂，“你的设计稿是不是纯手绘寄过去的？”
宋子舒听闻一时间忘了甩开手，随即道：“对。可是设计稿是统一交给在学校的大赛负责人，由他亲自送到初赛审核点的。他没理由帮着别人陷害学生吧？”
“我知道，负责人是设计系主任，大家都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受人贿赂。我的意思是……”
没等叶楚华说完，宋子舒便提前一步道：“盗图其实发生在他的办公室。”
“对。”突地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着宋子舒，叶楚华一时有些窘迫，轻轻放开后朝她尴尬地笑着，脸早已红到了耳朵根。
“可是这样一来还得去写一张申请，待批下来又有好多时日了。”宋子舒敛眸，心下想着真是麻烦。
“小猫。”就在这时，裴然火急火燎地快步走来，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说，他瞥了一眼叶楚华，随口道，“你也在。”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
“对。我怀疑盗图的人可能是直接去的设计系主任的办公室。”裴然轻轻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也想到了。”
裴然了然点头：“我已经朝他打听过了。晚上办公室都会锁门，如果有人撬锁，会引发很大的动静，巡逻的肯定听得见，所以暂且排除。他除了上课和吃饭基本都待在办公室，而你是最后一天交稿，所以我们查监控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很多。”
“那就好。我现在去写申请。”宋子舒欲离开，却被裴然一把拉住：“我已经写好交上去了。”
“如果找到人了，该怎么处置？”叶楚华疑惑道。毕竟这事不小，若是把证据拿到警察局，怎么说也得安上一个偷盗的罪名。
“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只要小猫能洗清嫌疑就好了。”宋子舒有些讶异，平常的裴然对谁都和善，可现在却一脸不耐烦地说出这种话，却是因为她。
“只不过，若是这次还是不能找到，线索就断了。”宋子舒担心道。
“一定可以找到的。”叶楚华拍拍她的肩，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尖似有微微触动。
“夏安许亦衡他们有消息了吗？”裴然将宋子舒轻轻拉过来，靠在自己身边。
宋子舒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摇摇头：“还没有。主办方那边没什么表态，估计之后只能从Jackson James入手。”
“其实这样范围反而会小很多。”叶楚华声音有些干涩。
宋子舒点点头，扯了扯裴然的衣角：“我饿了。”
“那去吃饭。”裴然捏着她的脸颊，朝叶楚华道，“一起吧。”
其实不用他们说，叶楚华就清楚地知晓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毕竟整个学校都传开了。
他承认对宋子舒有些好感，但现在好像要放下了。
还好，只是有好感而已。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叶楚华勉强扯了扯嘴角，没等面前人回答，转身离开。
“怎么，他对你有意思？”他走后，裴然冷不丁来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没太大变化。
“啊？为什么这么说？”宋子舒兀自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呢。”裴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人挺好的。”宋子舒想了一会儿，却只能想出这句话。
“那我呢。”裴然饶有兴趣望她。
“你？”
“嗯，我。”
“你是我男人啊。”宋子舒很是认真地道。
裴然顿时被她逗笑，眼睛弯了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宋子舒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可爱。”裴然伸手牵她，脸上如明媚的阳光。
“噢。”宋子舒微微偏头，望着他的轮廓，还带着笑意。
这是她的男人。她宋子舒的男人。
裴然，她喜欢他，他喜欢她。
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