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子舒有些近视,但今天没戴眼镜。远远地走来两个人影,有点熟悉。待近了些,她却几乎要喜极而泣。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画面,今天终于出现了。
是夏安,旁边还站着许亦衡。
宋子舒兴奋地不行,小跑过去看着一脸懵的许亦衡,一把抱住他又哭又笑,吓得许亦衡当场愣住。
“我说这位小妹妹,我们认识吗?”许亦衡咳了两声,轻轻扒拉开哭得不成样子的宋子舒。
裴然有点不明所以,明明自己在跟她讲话啊。他踱步过去,看到满面泪痕,妆都花了的宋子舒,吓了一跳。
“许亦衡!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呜”宋子舒感动地不行,随即又趴到夏安身上哭哭啼啼的。
“不是,你哭什么呀?我也不认识你啊。”许亦衡挠了挠头,下意识瞥了眼夏安,有点莫名急躁。
待宋子舒平复了一些,想不到有什么良好的措辞,便只敷衍道:“没有,我只是崇拜你很久了。”
“真的?”许亦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明明不认识她啊,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被人崇拜,莫名其妙。
“真的!”宋子舒心虚地点点头。估计那个世界的许亦衡听到这话儿,都要嘲笑死她了。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一直在找你的人,现在相信了吧。”夏安撇撇嘴,朝许亦衡无奈道。
许亦衡见她这副表情,有些尴尬。
“哦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裴然,我的好朋友。”裴然一脸担忧地看她,见她似乎真的平复了,便朝前面的许亦衡伸出手。
“你好,我是许亦衡。”
“裴然。”
“安安,你们俩一起来看画展?”
“他跟着我来的。”夏安一脸嫌弃地斜睨了一眼许亦衡。“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啊。”许亦衡抬了抬下巴,叉腰道。
“他追你?”宋子舒不禁慨叹,果然,许亦衡和夏安两个人,注定是要被绑死的。夏安没说话,看向裴然,忽然想起这个男孩正是把受伤的宋子舒带去医院的那位,顿时心生了一股敬佩之意:“你就是送子舒去医院的裴然?你好我是宋子舒的好朋友,我叫夏安。”裴然朝她微笑。
“阿然!”一阵甜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裴然皱了皱眉,不情愿地转头看去,见高筱晴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
“我听Sofia说你和宋子舒来看画展。”高筱晴注意到他旁边的一众人,颔了颔首后转头继续看着裴然。
“Sofia?”谁啊,裴然一脸疑惑。
“对啊。这两位是?”
许亦衡和夏安又介绍了一遍自己。
“你们好,我是高筱晴。”
高筱晴拉起裴然的衣袖向前走去,裴然轻轻挣脱开,瞥了一眼高筱晴,回头朝宋子舒示意往里走。
“诶,怎么回事?”夏安朝宋子舒凑近了些,一副看戏的表情。“什么怎么回事?”
“裴然啊?长这么好看,你不心动?”
“无语,我是看脸的人吗?”话一出,宋子舒顿时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她确实是个看脸的人。
“你看他的眼神任谁看都不止是朋友啊。”夏安见宋子舒面色沉了沉,“怎么?他和那个高筱晴……”可是不应该啊,裴然看着明明还挺讨厌她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子舒淡淡道。夏安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高筱晴。见她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许是认为自己没戏。她从小就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如果没有十足地把握,她基本不会去尝试,不是因为胆小,而是觉得不值。
有点微妙呢。
2
宋子舒见许亦衡一脸崇拜的样子才明白他是真的很喜欢Connelly的作品。
她安静地独自踱步,Connelly的画大多以明丽的色彩填充,人物轮廓不太明显,但是别有一番特点。难怪裴然不太喜欢,他的画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明丽色彩,除非作业要求,他还会将明丽色彩进行叠加,与他平时的画风大相径庭。
画展设置处是一条长走廊,许是为了衬托Connelly画作的明艳,天花板的灯很亮,照得暗灰色的地板隐隐闪着光泽。宋子舒踱步至走廊的尽头,见裴然停驻在一幅画前,眉头紧皱,眼神专注。
她抬头望去,这幅画名为《挣扎》,画面诡异得可怕,一个人身着白衣,站在悬崖边望着天空,不知道他是要往天空飞去,还是要往悬崖坠去。
这是这些画中白色使用得最多的一次。裴然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出现,她扯了扯裴然的衣袖道:“你怎么了?”
裴然回过神来:“啊,没事。这幅画,和前面的画不太一样,倒是让我想到一个人。”
“一个人?”
“对。这幅画挺奇怪的,明明叫做挣扎,可是画面却平静得诡异,更像是释然。”裴然眼神复杂,若有所思。
“站在这儿这么仔细地看这幅画的人可不多。”一阵陌生的声音在裴然和宋子舒身后响起,转头望去,是一个气质颇好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深绿色的连衣裙,头发低盘着,显得成熟。
“您就是Connelly Lin吧。”裴然了然一笑,“久仰。”
宋子舒瞳孔微微睁大,打量着前面站着的青年女画家。
“这幅画,没多少人喜欢。我看你站这儿看了很久,想来是个有故事的人。”Connelly向前几步,看着前面不太符合她画风的作品。
“让我想到一个人。”裴然声音低哑,突然意识到喉咙已有微微的酸涩。
“这幅画却是我纪念他人所作。本来我的风格不是这样,可是画着画着,就如此了。”Connelly眼神飘忽,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宋子舒见自己插不上话,简单道别后又四处转转。
约莫过了将近四十分钟。正准备叫裴然离开时,却听到Connelly远远地说了一句:“珍惜眼前人。”
后面还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晰。
珍惜眼前人。Connelly或许是在纪念逝去或是离去的爱人吗?不得而知。
裴然又想起谁了呢?也是爱人吗。
心情有些闷,见二人还在聊,她先离开了画展。
外面下起小雨。夏安和许亦衡在外面说话,夏安一脸不耐烦,许亦衡一脸笑意。高筱晴不知道去哪儿了。这还是第一次,下雨的时候,却让她心烦意乱。
3
“等很久了?”裴然从门口出来,看着门外微寒的小雨,不远处的许亦衡和夏安还在说着什么。宋子舒摇摇头:“高筱晴呢?”
“不知道。估计还在里面。”裴然淡淡道。
“要等她吗?”裴然拿出手机给高筱晴发了条信息,便招呼夏安和许亦衡离开。
裴然撑开伞,虽是长柄伞,但伞骨较小,宋子舒几乎紧挨着他,隔着不薄不厚的衣衫,还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抱歉,让你站了那么久。”裴然见宋子舒脸色有些发白,眉眼间溢出担忧的神色。
“没有很久,我后来又去看了一会儿。你们都聊什么了?”宋子舒微微抬头。
“也没聊什么,都是关于画作的事情。”
“现在呢,还是不太喜欢她的画吗?”裴然挑眉道:“怎么,觉得我和她聊得投机就会对她的画改观?”
宋子舒低笑,摇了摇头。
“对了,她邀请我去Alan Smiths青年画家酒会,你和我一起好吗?”裴然瞥见宋子舒肩膀上颗颗水珠,将伞移动了一些,宋子舒偏着头,没太注意。
“好啊。”宋子舒眼镜亮亮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裴然微微愣神,随即朝她微笑。
夏安和许亦衡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被雨声稍稍覆盖,周围除行人的踏水声以外再无其它繁杂的声音。
宋子舒时不时瞄一眼身侧的裴然。
如此,甚好。
夏安注意到宋子舒不安分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显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在乎的小猫,被人闯了心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