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界禾瑜庭的房顶上飞速闪过一个黑影。一条狐狸尾巴轻扫过屋檐的瓦片,停在清冷的月色之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天庭,当真有股隐藏着的神力,能将任何得到它的妖物变成上神般的存在?狐妖打量着屋檐下的一切,凉亭,院子,主屋。而那股只有妖物能嗅到的法力却愈来愈强烈了。我可不能像其他妖物那样白来一趟还送掉性命,倘若我得到这神秘的法力,那我岂不是狐妖之首也不止?一想到自己才修炼了不到五百年,便能凭此一举大增力量,狐妖的嘴角边禁不住地上扬。可这股法力,它到底在哪?它究竟是某种稀有的仙器,某个灵物,还是什么?不知有过多少妖物曾拼命想得到它,却都一一失败。狐妖就这么沉思着,但决心自己就要成为那个打破常规的狐妖。她跳下屋檐,轻脚地往庭院走去。
狐妖仔细地嗅着那股只有妖物能感应到的神秘法力,在黑夜中搜索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在一片黑暗中,为何……为何她感到那股神力越来越近了。能如此迅速地找到神力,狐妖自然应欣喜才对,可那强大的隐藏着的神力竟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既然现在已经感到神力越来越靠近,那便找到它的源头吧。忽然间,狐妖感到背后猛地一阵。刺眼的淡蓝色光柱随着强风出现在身后的草地上,随即向她扑来。只要她再愣住一秒钟,刚刚那强大的招式便会将她击回原形也不止…..寒霜毒阵,她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是那天族千年战仙,同样驾驭着狂风袭击了妖族一处……她那次铤而走险地活了下来。而这次,又是同样怖人的法阵。狐妖没机会多想,眼看着刚刚被自己躲过的法阵,又呼啸着准备第二次攻击。
单躲是绝对躲不过寒霜毒阵的。狐妖咬咬牙,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踏进这禾瑜庭,就被一位和自己法力天差地别的天仙攻击了。没错,住在这里头的,一定都是天族的人。她双手挥起,决定用自己的法力先抵过这一击。蓝色法阵飞驰着,与红色法阵撞击在一起。但要不了多久,狐妖明白,寒霜阵便会破了她自己的法阵。从她脸上滑落的汗珠一滴比一滴大,她尝试着不去想,但已经感觉到一口鲜血正沸腾着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下一个瞬间,狐妖不禁开始后悔这夜踏入了禾瑜庭……强大的寒霜阵冲破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妖力,冰冷刺骨的寒霜毒撕咬着她的皮肉,渐渐侵入了狐妖的体内……百年前的噩梦终究临到了她自己身上。
看到对手中招后憔悴地倒下,蓝色的光柱也逐渐减弱。狐妖瞬间布满血丝的双眼,凶恶地抬眸,仿佛试着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来报复眼前即将出现的那一位。呼啸着的狂风慢慢止住了,留下一小片被卷走了不少野草的土地。蓝色的光慢慢到施法者的脚下熄灭了。狐妖死死地盯着,感觉自己下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张脸。一双眨着的墨绿色瞳孔呈现在黑暗中,一头令人不可思议的雪白长发任凭遗留的微风挑逗,浅色的衣襟没能遮盖住洁白无暇的一双手臂,以及掌心紧握着的一把倒映着月光的长剑。更让狐妖惊叹的是,这位刚刚能施展恐怕只有上神才会的寒霜毒阵的施法者,竟是一位女仙。
她迈出藏在浅色衣襟下的腿,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倒在地上痛苦不已、法力大伤的狐妖走来。刚刚还满眼恨恶不甘的狐妖,一对上她的眼神,便瞬间少了几分气场。这位法力强大的女仙,她眼神里的冰冷,是狐妖这几百年游荡这么多地方,都没见过的。她眼里没有怜悯,没有严厉,没有仇恨,而是什么感情看不出来的那种,冷漠。狐妖还喘着粗气,顿时有几分害怕,毕竟这位女仙并没有收回她那支精致雕刻却代表着死亡的长剑。当她已经走近,剑头轻轻地被抬了起来,指向狐妖的脸。这剑与它的主人一样冰冷无情。
“大胆狐妖,竟敢善闯禾瑜庭。”
从上方来的声音传入狐妖的耳朵。狐妖性的声音传入狐妖的耳朵。狐妖低下头,忍者寒霜毒的疼痛,还是不甘羞耻地冷笑了一声。天族的天仙,妖族的妖物,万年以来就是过不去。估计谁也记不起最初的口角是为何事何物,但生生世世过去了,天族和妖族的这种互相对持也许就是他们天性中唯一的相同之处了。一次次的纷争,一场场的战乱,天仙们法力强大,也有上神援手,而妖族则被定为邪恶小信之物。
“看这位女仙法力如此高强,想必早就杀过上千只妖物了吧?”轻蔑的眼神抛向剑柄上方,“如此冷血之物,也可被称为傻瓜凡人口中的神仙……”腹部突然一阵猛烈的刺痛,一股因寒霜毒而发黑的血从狐妖的口中喷出。惊悚的瞳孔不断放大,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捂着新鲜的伤口,喘着大气一下抬起了头。
深色怖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剑头上落下。持剑者掏出一张小小的手帕,将剑举到自己胸前,开始缓慢地擦拭着剑上的妖血。她的眼神还是和一样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若无其事地清理着,仿佛刚刚那一击不是自己所为一样。
“根本不是什么天仙……厉鬼一般无情!”狐妖忍痛喊叫着,眼里的生气正一丝一丝地消失。她慢慢趴地更低了一点,将疲倦地头靠在洒满自己鲜血的草地上,腹中还不断地流出更多……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不堪,痛苦不已地死去,她不过是想来试试能否找到其他妖物口中的那股神力,没想到会就此丧失性命……
“能否……能否绕我一命……”不是只有凡人会害怕死亡吗?可这个站在她面前,冰冷如石一般的女仙,仿佛就代表着死亡……在如此极大绝望面前,狐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理智了,只有能让自己活下来才是她此时此刻最在意的事。
擦着剑上的血,女仙头也没抬一下。狐妖感到一阵泪水从自己的眼眶里,随着血一起流了出来。随即便是黑暗慢慢封住了她的双眼,意识逐渐模糊的狐妖感到自己力量全无,连那只紧紧抓着带血的草地的手,也渐渐松开了来。在万物颠倒扭曲以前,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论魔妖,我白幽莲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