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跟，就直接跟到了晚上十点半，让苏子叶感觉自己像跟踪狂魔……
不对，自己好像就是跟踪狂魔。
“我说……这一天，赵无溪就这么站着，他不无聊吗？”苏子叶忍不住开始犯困打呵欠。
阿洛斯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是他活得最鲜明的时刻。”
“不可理喻……”苏子叶翻白眼。
他们在一栋楼的楼顶上，看不太清赵无溪的样子，而且和学校隔了很远一段距离。苏子叶不明白既然是跟踪，为什么还要躲这么远，还是在等谁吗？
苏子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脚下的小街是女孩上下学时的必经之路，没有摄像头，没有多少路人，甚至进不去多少光。
难道说……今天赵无溪要单刀直入了？
“我们到底在看什么啊？”苏子叶决定不再瞎猜，还是问问阿洛斯来得快。
阿洛斯点燃一根烟，这已经是他这个下午的第七根烟了，虽然很香，但多多少少还是能闻出烟草的味道。
“这么说吧，赵家和阴家的关系不像无溪和五灯一样和睦，反而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早先，是阴家小子先加入无眼的，然后无溪被他强行拉过来。赵家的老东西们一直很不爽，一方面是不爽无溪再无眼里，另一方面是不爽无溪这么痴情，导致家族本该属于他的权力和业务都落在了他不成器的弟弟身上。”
“昨天我威胁了人类联邦，而人类联邦大多数人都受赵家的控制，换言之，昨天我威胁的是赵家，那些老家伙就坐不住了，想要趁早把无溪带回赵家，所以他们一定会对无眼和女孩动手——无眼他们肯定咬不动，只能先从女孩下手。”
阿洛斯说着，烟雾渐渐弥漫，苏子叶有些看不清这个灯火璀璨的城市了。
“我……我不明白，这和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等毕业之后，无溪就会回去吧？”苏子叶问。
“才不会，你以为无溪喜欢那姑娘多久了？无溪早在别人初二的时候，就完成了直到大学四年级的一切学业，家族是想让他尽早接手家族的业务，但他为了那个女孩子，多上了四年学。”阿洛斯玩味似的笑道。
苏子叶怔了怔，从初二就开始暗恋了？人类男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再这么下去，赵家可要名声扫地了。”阿洛斯幽幽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五灯啊。五灯初一就完成了所有学业，成为了少家主，这是阴家历史上最小也是最优秀的家主，这对赵家而言，就是当头棒喝啊。这么形容吧，当霸天虎开始称霸世界的时候，擎天柱居然还在考驾照，多丢人。”
“真是……奇妙的比喻。”
“而且，情报组已经有消息了，赵家的老家伙们偷偷找了一个暗杀组织，想要在今天动手干掉小姑娘。”
“什么？为什么不报警？”
“傻姑娘，虽说人人平等，但在有权有势的人的眼里，那些平民的生命，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
下学时间到了，路灯很是明亮，清爽的微风悄悄掠过灯光，吹拂在每个从校门走出的学生的脸上。
女孩裹着衣服从校门口走出来，再三确认后面没有老师之后，和身边的男孩拉起了手，羞涩地笑着，谈论着今晚的作业好多啊，最后一道题好难啊之类的闲聊。
赵无溪也下了楼，穿着黑色的卫衣和裤子，他的腰间鼓鼓的，似乎装着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悄悄翻出了校门，轻巧地落地，远远地跟着女孩。
身边路过的学生惊奇地看向这个融入了黑暗的大男孩，只觉得那张隐藏在帽檐底下的脸有些熟悉，似乎在手机上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位大神。
赵无溪往下拉了拉帽子，佝着腰，默默地走在小路上，墨黑色的眸子忽然锁定了一家文具店。
文具店和一家小卖铺紧挨着，小卖铺门口有几个小混混样的年轻人，坐在招摇的机动车上，放大了声音，放肆地吐着脏话，似乎这会让他们变得更加成熟。
但在赵无溪眼中，那种有意抬高身份的行为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为人多么不堪，要靠着自以为是才能满足他们小小的自尊心。
他们不是目标。
赵无溪又把目光放在了已经熄灭了灯的文具店里，他能感觉到，有三个人藏身在里面，身上透出的气息比学生恐怖得多。
应该是他们。
他侧过身，径直朝着文具店走去，但在他的必经之路上，那些小混混正在不堪地释放着他们的青春。
女孩就在他身前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再走几步就会拐到小巷子里。
必须先下手为强！
赵无溪的手探进了腰间，那些小混混惊诧地看向赵无溪，这个男孩让他们不安。
“挑事的？”一个小混混转过头，问向身边的大混混。
大混混冷哼一声，握住了卡在机动车上的甩棍。
这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强权，真正的掌权者从不会炫耀他们的权力，因为他们对于权力带来的快感已经麻木了。
赵无溪加快了脚步，路灯忽然闪烁起来，这些敏锐的仪器最先捕捉到了大气中的混乱。
大混混握紧了甩棍，刚想把这棍子抽出来，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和破碎声，旋即就是某些东西掉在地上的沉闷的撞击声。
他们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发现不知为何，文具店的门锁居然被什么东西打碎了。
赵无溪就这么径直路过他们，黑色的卫衣掀开一角，大混混一眼看到了衣角下那焦黑的洞，和冒着硝烟的消音手枪。
赵无溪悄无声息地摸进文具店，左手在口袋里一掏，摸出一根针来。
文具店的三个人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在粘稠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簇猛然亮起的火舌。
子弹精准地钻入其中一个人的眼睛，打碎了他的大脑，另外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恶风就扑面而来。
赵无溪如同黑夜中的索命厉鬼，右手丢掉手枪，他不想开第二枪，那样或许会被人发现。
他猛地冲过去，虎口用力顶在一个人的下颌，左手手指轻颤，银针弹射而出。
黑暗之中，厉鬼口齿轻启：“席天下。”
银针瞬间被碾碎成粉尘，下一瞬，一条仅有一米长的小龙从粉尘中钻出，亮了一刹那，便钻进第三个人的胸膛，彻底搅碎了那人的心脏。
赵无溪抬起腿，一脚踹在手中那人的小腹上，右手猛拉，身体扭动，刹那间折断了那人的颈椎。
三条人命，不到一秒，就消散在这漆黑的文具店中。
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多余的动作。
他仿佛是天生的杀手，在他的镰刀之下，生命就和小花小草一样脆弱。
他轻轻地把手中的人放平在地上，确认了这三个家伙没有生命气息后边收起手枪，快步离开文具店。
临走之前，他还刻意看了一眼在门口呆若木鸡的小混混们。
苏子叶忽然一颤，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赵无溪的气息，和那天的“三流刀”的气息相似，却更为蛮横。
“他开始行动了？”苏子叶问。
“嗯，下面才正式开始，他干掉的，只是盯梢的。”阿洛斯镇定自若，他低头看着女孩迈入了小巷子里，男孩还往她的身上靠了靠。
赵无溪抬起手，伸进了帽子里，按住微型耳机：“北偏东十四度，自上而下三楼，自左向右第四个窗口。”
“Copy that。”
阴五灯回复道，调整狙击枪的角度，重新测定风向风速温度湿度等一系列数据，安装上超长消音管后，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一声没人听到的嗡鸣声后，一个人的身子骤然软了下去，致死，他都不知道敌人是从哪里开枪的。
阿洛斯瞥向阴五灯的方向，暗自点点头。
阴五灯确认那个人没有再爬起来后，按住耳机：“危险排除，顺便问一下，这次真不用镜帮忙吗？”
“嗯。”赵无溪轻声答复，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强大的气息还有十九股，排除阴五灯和镜，剩下的十七个都是敌人。
实际上，敌人的数量比他预计的要少得多，实力也弱得多，称得上麻烦的也就只有两个而已。
先排除弱的吧，那两个留到最后。
巷子口有三人，巷子尽头有三人，紧挨着巷子的楼房上有六人，一个在身后盯梢，还有两个狙击手。
那两个比较强的在他身前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跟踪女孩。
初步预计，干掉这两个家伙至少需要十秒，十秒，足够让其他人杀掉女孩了。
赵无溪把自身的气息压到最低，除非是像精灵一样敏锐的种族，否则在其他人眼中，他的气息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类男孩。
女孩已经进了巷子了，最多三秒就会和在巷子中央埋伏的那一伙人遭遇。
三秒之内，必须解决他们！
如果赵无溪今天是一个人行动的话，他的行动必然会暴露。他不想让女孩知道，自己为她做了什么。
但，好在，他有阴五灯。
他右手摸进口袋，掐住三根针，左手略微抬高，猛地一挥。
阴五灯的眸底骤然燃起了骇人的熔岩，一个强横的领域笼罩了整条街：“切断声音传导。”
银针迸发，“三流刀”领域拧成三条小龙，嘹亮的龙吟淹没在昏暗的灯光之中，光芒微亮，钻破了墙体，精准无比地命中了躲在巷口小楼里地三个人的心脏。
暴君之眼权能解除，整条街的人都只是愣了愣，一瞬间的失聪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也就无视了。
赵无溪身形一虚，猛地跃起，扒着文具店的墙体，径直冲到了楼顶。
他的身体素质远超人类，哪怕是生为精灵的苏子叶，在赵无溪的体能面前也只能望其项背。
跟随者女孩的两个人顿时扭头看向那比鹰更矫健的身影，纷纷暗呼一声不好，便加快了脚步跑向小巷子。
赵无溪一直没有呼吸，翻到楼顶后，用力一窜，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掠过房顶，转身踩住巷子对面的墙体，借力反冲，窜向那六个人藏身的楼层。
他掏出手枪，连开三枪，同时一阵银针飙射而出，“席天下”再次发动，四条人命在他落地之前便烟消云散。
剩下的两个连忙抬起枪口，而扑向他们的只有仿佛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恶风。
赵无溪牟足了劲，用枪托狠狠砸中其中一个人的咽喉，直接砸断了他的气管，同时侧身，一击膝击顶在第六个人的胸膈膜上。
胸膈膜破裂，压强消失让那个人甚至无法哀嚎出声，痛苦地跪在地上。
赵无溪没有时间犹豫，又开了两枪打死了这两个还没来得看清他长相的倒霉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女孩忽然站住了，迷茫地看向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过去的头顶。
“有吗？没注意……”男孩轻声说着，手不安分地放在女孩的腰上。
“刚才……”苏子叶瞪大了眼，她清楚地看到了赵无溪的身影。
“嗯，就是我们的专案组组长。”阿洛斯说着，眼睛却看向另一边。
阴五灯已经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开枪打死了潜伏在远处的两名狙击手。
天衣无缝的组合，骇人听闻的默契。
“你干嘛……”女孩扭捏地反握住男孩不安分的手，脸上红了大片。
男孩坏笑着搂住了女孩的脖子，肆无忌惮地袭向女孩软糯的香唇。
赵无溪不留余迹地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脸庞上满是冷峻。
他仍屏住呼吸，从进入的地方探出头，最后的两发子弹和一根银针同时发射，巷尾的三人都在迷茫中倚墙倒地。
最后的两个人在此时来到了巷口，刚想开口呵住正在亲热的两人，一枚子弹悄无声息地袭来，卷着尖啸的凌风刺向其中一人。
但事情并没有如阴五灯所料，那个人一扭身子，子弹擦过了他的脸颊，打到了远处的街道。
仅是一愣神的功夫，猛虎似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双手各扼住一个人的脑袋，带着这两个家伙扑向远离巷口的街道。
那两个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被袭击的瞬间就反映了过来，两种不同的领域展开，在空中微微闪烁的电弧在刹那间灌满整个空间。
赵无溪忽然全身一阵酥麻，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另一个人瞅准机会，双手一伸，数以百计的风刃在一秒内凝结，眨眼间便铺天盖地地割向赵无溪。
赵无溪缓过劲的一瞬间就散开了一把银针：“三流刀！”
几十条长龙在风刃下寸断，在光芒亮起的那一刻就被风刃击溃，却又成功地挡住了风刃。
被赵无溪躲过的风刃陷入油柏路上，愣是撕出一道长二十厘米深十厘米的裂缝。
如果这东西打在身上，轻而易举地就能斩断骨骼。
在静电中，赵无溪的一切机能变得迟钝起来——但兔子再慢，也比乌龟快。
他侧过身，摸出身上最后的武器——一柄短刀。
“制六合。”
短刀碎成粉末，六条五六米长的蛟龙应声而起，在同时，暴君之眼领域再一次覆盖长街，空气再次失去了成为传播声波的媒介的资格。
六条蛟龙向六个方向冲去，它们不仅会撕碎途径路径上的一切，还会隔离一切的物质——元素，空气，乃至微观粒子。
在以赵无溪为球心半径四五米的半球内，一个真空领域瞬间出现，那两个人的身体被瞬间撕碎，巨量的血液也随着巨大的压强喷射而出，两朵硕大的血花骤然绽放在寂静而黑暗的长街上。
但看到的路人们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死神无情地夺去两条活生生的生命。
阴五灯已经急急忙忙地冲下了楼，计划并不是这样的，赵无溪脱离计划了。
计划应该是赵无溪把这两个人带到绿化带，用早就藏在绿化带里的消音手枪解决他们。
而短刀，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准备的。
事情闹大了，太多人看到了赵无溪的杀人现场，阴五灯只能先暂时强制让整条街保持静默，然后再一一消除他们的记忆。
至于一直没有出面的镜，则是去了巷尾处理血迹，防止女孩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挥舞着双手冲到赵无溪身边，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和所有人对视后，他消除了那些学生们的记忆，这才解除了暴君之眼的权能，声音重新流淌进这条长街。
而那两个人的尸体，已经被赵无溪拖进了身边的房子里，地上的血迹则是用卫衣遮住了。
人们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了面向他们的阴五灯。
阴五灯穿着和赵无溪同款的黑色套装，气喘吁吁地和人们打招呼。
赵无溪松了一口气，再次开始呼吸充满铁锈般腥味的空气。
他背靠着墙，把机能提升到最强。
他能听到衣料摩擦声，能听到肌肤彼此挤压的声音，能听到女孩慌乱的心跳，能听到女孩甜蜜而羞涩的嘤咛……和自己狂躁的呼吸声。
他手里握着敌人的枪，只要他想，他就能杀死墙对面的男孩，然后……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就像他和女孩一样，一直都没有“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