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何时,在你面前,我依旧是君行,是迟府后院那个说着人性本善的孩童。
上京的晚霞很美,朝朝,你也很美。
你是我这一生从未见过的瑰丽,所以我想留住这份瑰丽。”
不知何时,南荣瑰的双手已然可以动了。
但,唤她朝朝的那人却已离开了。
原来,他知晓,他也记得。
南荣瑰心下泛起一丝涟漪。但,方才在她面前的迟隐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孩童。
他自己便说,他是罪恶滔天的鬼魅。
可是事到如今,南荣瑰还记得清风拂过林梢入她耳的君子之言——
“学生始终坚信,人性本善,而非荀子所言的人之初,性本恶。”
所以究竟是何事使得一介温润君子变成地狱之子?
南荣瑰还是在意的,不然方才她的手为何会微微颤抖?
还有,她的心跳出卖了她。
早在多年前的那个暮色里,她便也想得到迟隐的安慰。
其实那并不是小姑娘间单纯的羡慕,她的心微微发酸,其实是因为喜欢。
只有喜欢了才会想要得到。
南荣瑰突然想到了景空寺里天机仙人赠她的那串佛珠,她想,佛珠应是可以消减他的罪恶罢。
可笑一向镇定的朝阳郡主如今为了情爱也是会找借口。
明明那串佛珠是给她以后的情定之人,她从来便不曾想过为何不把佛珠赠予颜锦绣亦或是陈季之。
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简单的原因——她不喜欢。
所以南荣瑰到现在还是不能认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顺天府牢房。
“谢姑娘,我想你应当明白我将你送进牢房的真正用意罢。”
“回府尹大人,民女知晓,多谢大人好意。”
“明日里大皇子和朝阳郡主便要同我一齐查办此案,还望谢姑娘配合。”
时辅一直注视着谢吟絮面上的神情,并不是不无所获。
他发现在说到朝阳郡主时,谢吟絮的双眸充盈着一分亮色,像是感激。
若谢吟絮只是表演出来的,那她也是过于可怖。
“请府尹大人放心,只要能替溯郎洗刷冤屈,让民女做何事都可以。”谢吟絮几乎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时辅。
时辅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
“本官好奇,你口中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这般不顾性命?据本官了解,就算那人是被胁迫,但他还是做了。律法之上,做了就是做了,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可是府尹大人,民女虽位卑,但仍信法亦有情。”
时辅嗤笑道:“若是法亦有情,敢问令尊是如何驾鹤仙去的?”
闻言,谢吟絮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但她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悲怆的气息。
“我从不信法中有情,一个人做了错事,他就该伏法,不论原因。只有这般,才能威慑其他犯罪的人。刑法就是刑法,不应存情。”
说罢,时辅便转身离去,唯余谢吟絮在悲痛中不能自拔。
起初是呜咽声,到后面便是嚎啕大哭。
像是无力承受了一般。
最后,只听得支离破碎的话语:“我......我虽家破......人亡,也......见识过人心......险恶,但......世间仍有......美好。我不想,也......不愿活在黑暗中,心中......存着情......不好么?法使我......无家可归,但情让我见到了......花好月圆。
父亲......溯郎......,吟絮定为你们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