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巴蜀地区的民间就盛传着蜀山剑仙的故事,但千百年来蜀中百姓各地区关于剑仙的故事却各有各的不同,其实啊,剑仙并不都是超脱俗世,一心求仙问道的,今儿给你们这些小伙计讲一个蜀山剑仙赊刀人的故事怎么样啊?”明堂坐在小酒馆的正中央一脸神秘面带微笑地对着显然刚商量好,打算前来提涨工资的两个伙计说道,眼底却透着一丝狡黠。
“明堂!你搞什么明堂?当初老娘看你这小伙子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才给你这么低的租金,你到好,一拖拖了半年,要不是我上半年在城东和开发区收房租顾不过来,你是不是要给我赖到年底啊?今天麻溜地把租金给我付了,过会儿我还要去做SPA,你别耽误老娘工夫,不然我就把你这改成洗脚城!”目测三十出头的房东大姐迈着两条大长腿而来,一进门就让自己充满媚气的声音漫过了刚过饭点没几个人的小酒馆。
“呦,白姐儿,您今儿请好啊?郝运赶紧给白姐儿看茶!小马,去把我刚蒸的四笼小点心给白姐儿呈上来,我好久都没见着我姐了,可得跟我姐好好说说话。”明堂一脸市侩地对着伙计说道。
“好嘞!”“我去端!”白白净净的少年郝运与一个马脸汉子转身去了后厨,没有一句怨言,毕竟伺候不好房东大姐,自己要涨的工资可就成房租了。
“姐儿哟,您是我亲姐儿啊!我们这小酒馆刚开业半年,这半年还碰上了疫情,满打满算才开张了不到一个月,就没挣到什么钱。再说您是大家主,不差我这小门脸儿这点儿租金啊,您再宽限我半年,半年我一准儿给您把租金送去。”刚安排白婕落座,明堂边给她泡茶边开启了竹笋倒豆子般的诉苦。
“少给老娘哭穷,哪个大家大业不是抠门抠出来的,要都像你这样拖下去,我手底下这些员工还不都喝西北风去了。你今儿要是不给我把租金付了,就麻溜地卷铺盖走人。”……
两个讲价高手刚落座就开始了双方最擅长的讨价还价,高手对弈总能在电光火石间让人热血沸腾,两个伙计时而看得汗如雨下,时而暗暗鼓掌,仿佛自己涨工资的梦想真的要在明堂真诚含泪的双目和体恤下属不易的语境里实现了。
最后在明堂苦口婆心,声泪俱下的劝说下,白婕就着三壶雨前龙井,吃了六碟糕点后,终于同意再宽限三个月,郝运和小马悬停了三个小时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姐儿,谢谢您嘞,您真真儿是我亲姐儿啊!”
“得了吧你,看你这茶不错的份上放你一马。对了,你刚跟你伙计要讲什么事来着?”
“哦,我给他们讲故事来着,赊刀人啊,川渝地区的老故事了。今儿本来打算给我这两伙计长长见识开开眼界,这不您来了嘛,这会儿眼瞅着也不早了,我让小马他们去做饭,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啊?”
“算你小子有心,郝运,小马过来一起吃吧。”
“没事儿,让他俩招呼客人吧,您看都饭点儿了。”
“我看你这饭点儿也没啥客人。”
……
想着毕竟自己刚省了房租,明堂也不多话,换上一壶杨梅醉,给白婕倒上一杯,喝了口自己酿的杨梅醉,看着明黄透亮飘着几片杨梅片的酒面,娓娓道来。
四川天府之国,古已有“少不出川,老不入川”一说,三国后期,刘备入川,诸葛亮励精图治带领当地贫弱的人民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为当地创造了足以支持七次北伐的财富与人口。但神奇的是,自从孔明病死五丈原,死诸葛吓走活仲达后,幼麟姜维率领残存的部队回蜀后,瓦屋山下的HY县每年定时定点的出现了一个商人,一个满脸褶皱双目却炯炯有神的游方商人,背着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商人风尘仆仆脏兮兮的脸庞和寒光凛凛的刀具在村民面前看着是那样得不协调,有好热闹的村民前来询问刀的价格,却发现商人的刀削铁如泥却只换不卖,这可乐坏了当地质朴且不宽裕的村民,纷纷从家里拿出自己早已顿挫的菜刀、镰刀前来交换,不论是用到断把还是卷边的刀,商人都面无表情地放入木箱,拿出一把崭新的刀具与之交换,一开始还有人害怕换到样子货,但用过商人的刀后都发现是把好刀,一传十,十传百,村子里的百姓纷纷与之交换,商人每次在换完最后一把刀后都会留下一句话。比如,海水变红我再来,老百姓还说海水怎么可能变红?结果多年后赤藻泛滥海水真的染红了,商人又来到了这个村子,村民们发现商人每次的预言都会实现,但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商人的预言,老百姓的日子就是充满着遗忘,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面对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
这天,蜀地连续了小半个月的阴天,在昏黄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太阳,多日未见阳光的村民觉得此刻的太阳格外得耀眼,连村旁那群浑噩多日的土狗,都接二连三朝着天空中的太阳发出长嚎与短吠:“蜀犬吠日,竟然真的有此奇景,二娃子回家帮你娘把菜刀和柴刀拿到村口,赊刀先生要来了。”
村口,赊刀人早已到达,正在往箱子外一把把地拿着刀具摆摊,等二娃子带着刀跑到村口时,看着打小听闻的赊刀先生时,突然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了下来。这时,换刀的人群中赊刀人突然说了句:“杀过人的刀,我不换。”周遭乱哄哄的百姓瞬间就没声音了,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拿着把短刀前来换刀的年轻人。尖嘴猴腮的青年恶狠狠地甩下句:“爱换不换,走着瞧!”便离开了,短刀都留在了摊位上,站得近的村民甚至看见了短刀血槽上还占着一些褐色的印记,没有人敢多话,因为那个尖嘴青年是旁边山上马帮的盲流,平时鱼肉乡里没人敢管,等到所有人都换到刀回家后,赊刀人还是收起了那把杀过人的短刀,放入了木箱。
二娃子来到赊刀人面前,擦着还挂着鼻涕的鼻子说道:“你太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商人顿了一下,笑着对二娃子说道:“好啊,可是我要休息了,他们怎么办?”商人拍拍木箱子。
“那我替你照看他们吧。”二娃子郑重地说道。
商人一怔,笑道:“好啊,那等你三十年后,替我照料他们吧。”
六岁的二娃子虽然没听得太懂,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商人哈哈大笑,之后在村里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仿佛之前就没合过眼似的。
等到商人要走的时候村民们都来送这位能睡三天的怪人,而他却对着二娃子说道:“说好了,三十年后,记得替我照看他们啊。”二娃子郑重地点着头。
这时一旁山上的马匪看着这么多的村民难得一起出村,便马上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包围了HY县的村民,一时间,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被吓得坐倒的坐倒,哭喊的哭喊,而那马匪之中为首的大汉旁站着的正是那日换杀人短刀的尖嘴青年,他叫嚣道:“你个老小子,我到要看看今天你的刀多,还是我们的人多。”赊刀人也不多话,放下背上的木箱,拿出了那把杀人短刀,没人注意到那把短刀就在这几天多了一个刀鞘,赊刀人以一个非常不适合拔刀的姿势将短刀的刀鞘握在手上,刀把越压越低,动作越来越缓慢,但就是不见刀出鞘……
这边马匪可等不及要洗劫村民顺便抢几个压寨夫人回去,那尖嘴青年为了找回场子更是一马当先提刀而来,盖脸便要劈下,二娃子等不及了飞身便要扑向尖嘴青年,如同那扑火的飞蛾一般。就在此时,在场所有人眼前一白,赊刀人的刀出鞘了,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挥动短刀的,仿佛只是一瞬间,但只有二娃子知道,赊刀人出了无数刀,速度太快连残影都没有留下,等结束时,村民们只看见那把刀静静地躺在刀鞘里,正被赊刀人拾回木箱子里,而那群马匪与那个尖嘴青年都消失了,仿佛他们就从未出现过。在场的只有二娃子在赊刀人放刀的时候听到赊刀人喃喃念叨:“大仇得报,早日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