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对讲机中传来刺耳的声音,反复震荡着阮成阳的耳膜。音色相同,但与那树叶间的接触声格格不入。
”呼叫阮成阳,呼叫阮成阳。“对讲机中传来张乞急促的低声的嘶吼。
”收到,收到。请讲。“
”现在时间是17点57分,目标出现!进入戒备状态。记住一定要拦下最后的那辆。“
阮成阳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思索着百般理由。
但没有一样,是可以说服别人看淡生死来帮助他们的。
贴近地面,传来千军万马般的颠簸声。不一会儿,远处的车队出现在阮成阳模糊的视线中。
“来不及想什么借口了,只能尽量说服那个货车司机了,但愿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杨晨,快去路的另一端。时刻准备好,成败在此一举。”
摄影师杨晨提着一个路障,急忙跑了过去。
发动机越来越愤怒的咆哮着。转眼间变得震耳欲聋。
临近眼前,阮成阳注意到,因为路窄,每辆货车之间都隔着些许距离。这恰恰利于他们拦截最后的那辆货车。
阮成阳一挥手,示意杨晨趴下。两人头埋入麦田中隐蔽着。
30秒后,宛如长龙的车队露出了尾巴。
“倒数第三辆!准备好!”
“倒数第二辆!”
“快!杨晨。”
阮成阳猛地站起身来,指甲的缝隙中钻进泥土,地面泛起微小的沙尘。阮成阳双腿急速扒着路旁的土坡,双腿交替着支撑向前倾的身体和那急速奔跑时的重力加速度。阮成阳和杨晨飞奔到道路中央,放下路障,货车已经临近眼前。车轮和刹车片摩擦的声音传来,使耳膜胀裂。杨晨拥着阮成阳一把扑向路旁的麦田。
货车左侧的轮胎几乎悬在半空中,洒出暴风雨一般的沙子。极限行驶的货车打了几个回旋“哐当!”一声四个轮胎砸向路上。
“稳住了!”
货车司机用脚踹开门。满脸闷红,怒气冲冲的跑来。
“有病啊!是不是想死。”
这位身强力壮的中年人一个箭步冲向前抓住阮成阳的衣领。一旁的杨晨见势立马用胳膊锁住货车司机的手。
”找死你就直说。“
”对不起。“
阮成阳没有反抗,惭愧的看向地面。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出了人命算你的算我的?”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我们没考虑到这一点。“
见阮成阳自知理亏而真诚的道歉,货车司机松开了紧绷的手。同时杨晨也放下了他的胳膊。
”不要再有下一次,是个男人了,怎么还玩这种恶作剧。没个担当。”
说罢,货车司机直奔的走向他的货车,送货的队伍已经远去了。
”我们可不是为了恶作剧,来特地拦住你的。“
听到这句话,司机稍微平息了怒火,朝阮成阳,走了过来。
”说吧。我不认识你们,这荒郊野岭的,找我个司机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请问,您知道这里那里是在建造什么吗?”
“不知道!”
“您不会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货车司机大吼了起来。
“可我们都知道!”
听到这里,货车司机惊讶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是老百姓。”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我们不应该知道这些吗?”
货车司机愣住了神。从裤兜里拿出一盒香烟,打开来,只剩下三根。他一边摸索着打火机,一边从中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让该知道此事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眼前飘过白烟,伴随着叹气声。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被一群正直的年轻人卷入一场巨大的麻烦中。“
“求求您,请一定要帮我们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会跟你报酬的,只要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都可以。”
货车司机瞥了阮成阳一眼,转身走向他的货车。
“求您了。”
转眼间,货车司机一脚跨上车中,只剩下身子露在外。
“那些不知道此事的人也都有家人。明明知情,而不履行职责,难道你不觉得惭愧吗?”
“你真是让我失望。比起这来,你刚刚没资格职责我。”
“说吧。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远远看去,那个男人正苦恼着,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和后果。但任何的自我劝阻和决定都挡不住一样东西:
“爱!”
尘土飞扬。风驱酷暑,云遮烈阳。麦穗静静的摇着。大自然,亦或是神明,有或是生命,因为爱,它们尽了一份力。天底下,变成了三个人的会议室。
......
“喂!陈泽!这荒郊野岭的也不见个村落。你要上哪去找你要找的人?”
没有回应,同往日里那个沉默的男子一样,只是一味的去寻找,让自己身旁的那个人摸不清头脑。渐渐感到迷惘和枯燥。
望着眼前正在四处眺望的陈泽,黄熙多么希望,他能把他所想的告诉他,即便眼前的这个人是熟人。
陈泽同样迷茫着,所有的线索只有儿时留下的一丝记忆。身为老北京人的爷爷,往年生活靠着替别人看守牧场为生。为此在此地自行搭建了一个小屋。没有什么大风大雨,靠着修修补补,那间小屋便随了爷爷一生。奶奶去世后,儿子望着眼前的父亲,不想他再为自己操劳,同时,陈泽的父亲年轻时,心中也同样相信着,外面的世界,一定有他的容身之地。一定有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的地方。那个晚上,同那时一样,父亲不听劝阻,一味的要自己出去闯荡一番,看着父亲坚毅的眼神。爷爷也只好妥协,临走前,爷爷嘱咐了父亲几句话,拍拍父亲的肩膀,挥手道别。至于嘱咐的是什么,那些话,除了父亲,谁也不知道。只是知道父亲那晚痛哭流涕,到现在或许也淡忘了。
至于陈泽他们现在在找的那个地方,是幼时爷爷带他去看病的村庄。在这片大田野的附近。是这荒郊野岭内唯一的村落。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
“喂!喂!呼叫黄熙,收到请回复。”
“我是黄熙,你那里进展如何。”
“谈妥了,幸亏那个司机师傅是个好人。”
“你们哪里怎么样了?”
“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更别提什么村落了。”
黄熙不耐烦的喊道
“陈泽,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都走了十五分钟了!还是没个影。”
黄熙陈泽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不走了?”黄熙问道
“已经到了。”
黄熙放眼望去,半山腰,眼前这一个个零零散散的房屋,构成了一个小村落。
陈泽和黄熙立马分头挨家挨户打听,终于找到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一开始将末日的消息告诉他们的那个老伯。
见两位陌生人来到家中的院子里,老太太立马走进屋中招呼老伯,老伯穿着拖鞋露着膀子匆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屋内还有一个男子,应该是老伯口中所说的他的儿子。
见了老伯,黄熙点了一根烟递了过去。
“您儿子怎么回来了。”
“最后的几天了,谁还会在意什么工作不会来看看自己的1家人呢?”
老伯接过烟,使劲吸了一口。说道
“你们两个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亏你们能找到这里。”
“伯伯,我们找你有十分重要的事。”
“什么事?”
“只有您知道在那深山里,政府正在干什么事情。”
“嗯。我知道的也只有那些。”
“是这样的。”
“虽然有点不好开口,但您既然知道这件事,您就应该做些您该做的。”
听了这话,老伯的脸色立马笼了起来。把烟掐灭。
“小伙子,我一老百姓也干不了什么事啊。你指望我能做些什么?就算我去做,又有人愿意相信吗。”
“我想请您组织一些村民去那里示威。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想把那个深山里的一切报道不去。”
老伯的脸色更加难看到
“你们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没事我还有吃饭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我去吃饭了。”
见老伯这么回答。一旁的黄熙愤怒的走向前大声说道
“你在这里安闲的吃饭,让其他人怎么办?”
老伯摔门进家。脱下拖鞋,躺在炕上
见到黄熙直冲冲想要登门,陈泽立马将他拦住。
黄熙隔着窗大喊道
“你这样自私自利,算什么男人!”
“人家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呀。”
黄熙站在原地不动。
“走,我们回去”陈泽说道。
刚回头走向门外,身后那扇铁门被打开。老伯的儿子走了出来。
陈泽和黄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说吧。你们要让我爸做什么?”
“请他组织村民去深山那里示威,为我们拖延时间。”
“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们要将所有的一切报道出去,把他们公之于众。”
听完这话后,年轻人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
“你就是陈泽吧。报纸上的那个”
“嗯。”
“你该不会是来劝我们放弃的吧?我不会放弃,死也不会!”
年轻人为难了一阵后,只见夕阳西下,余辉又一次落在陈泽和黄熙的脸上。只是这次,夕阳也照耀了这个年轻人。
“时间是?”
“明晚六点。”
“要村民们闹事多久?”
“几分钟。运货的车一进入基地就可以停止。”
“那好,你们先回去吧。明晚六点我们会尽我们的一份力的。”
“可是你的父亲!”陈泽问道。
“放心,我会说服他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体谅,不止是我们一家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团聚。我相信所有的家都是这样。”
陈泽听后笑了笑说道
“我可以叫你一声战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