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与张乞约定好同行的时间——在明天。
两人便匆匆告别。这次旅途前,他们各自心中,都还有未做完的事。
陈泽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一进门,迎面而来的是母亲责备的脸色。
“大晚上的不归家,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好好陪陪我们,出去瞎转悠什么!”
陈泽羞愧的低下了头。
林羽芊端来夜宵,电视机前,一家人开始了短暂美好的团聚时光。
母女俩仍热情未减的谈天论地。
陈泽的母亲握住林羽芊的双手,心疼的一口一个“芊芊瘦了。”
陈泽可以看出,林羽芊正极力让母亲不去谈他的事。
客厅中迟迟未出现父亲的影子。陈泽心想父亲正在气头上,便忍不住问道
“妈!爸去哪了?”
“你还知道关心你爸啊!你爸的气管病都病成那样子了。时不时咳出血。”
“你倒好!一天到晚的竟惹事,知道我们为你操了多少心吗?”
陈泽默不作声。知道自己这一句话标志着林羽芊之前的努力白费,等待他的,将会是絮絮叨叨的责备。
“自己的生活都还没过得像个样子。反倒管起别人来。到头来,不仅没讨好,反倒成了一个万人够。你啊你!”
“可,妈!我说出去的都是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好好赚钱养家,天大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好好养家?到时候末日来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都得付诸东流。”
“反正你以后不许在给我惹事了!否则你就别进这个家门,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母子两人的上方,洋溢着紧迫的气氛。
陈泽闷声,把头埋进枕子,母亲还在一旁继续发牢骚,身旁的林羽芊不断的想要插嘴缓解这紧张的气氛,却没有任何一丝空隙让她说一句话。
这时,楼上的书房传来父亲的呼唤声。
林羽芊拍了拍母亲,提醒道父亲在唤她过去。
留下一顿牢骚,走进屋去。
一旁的林羽芊走到陈泽身边,安慰道
“妈这也是为你好,现在正在气头上,先乖乖认个错,等事情先缓一缓再跟他们说。好么?”
陈泽头一甩,生气的继续用枕头捂着脸。他对母亲的不支持感到伤心和气愤。比小时候任何一次挨打都感到委屈。
几分钟过后,陈泽的母亲从房间走了出来。不屑的说道:
“你爸在书房,等着你过去。”
陈泽心想刚被母亲误解,现在又要面对父亲的责备。不屑的走进书房。
陈泽进门后关上门,站在门前,看着父亲。
灯光下,父亲正带着老花镜看着自己幼年常看的那本书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许久,父子俩仍未说话,陷入陈泽误以为的僵持的气氛中。
陈泽的父亲同其他的父亲一样,在陈泽心中多的是严厉。小时候要做什么事都必须要经过父亲的同意,否则换来的便是呵斥和打骂。久而久之,本就寡言少语的父子俩渐渐变得疏远,话少的可怜,陈泽童年几乎全充实着母亲的话语。
父亲用严厉的眼神瞥了一眼陈泽,示意他坐下。
陈泽浑身乏力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等待着父亲的严厉教导。
慢慢的,父亲张口问了第一句话,令陈泽出乎意料。
“你说,谢廖沙的父母,两个从未见过世面的普通百姓,知道他们的儿子要去参加水深火热的革命时,是什么心情吗?”
陈泽直起腰来,摇摇头。
父亲摘下眼睛,小心翼翼把书合上。抬头望着夜空说道。
“第一次看到时,我也不懂。虽然谢廖沙的父亲最后同意了,但我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同我的爸妈一样,什么事情都管,让人心烦。一直到我也当上了一个父亲,才明白,他们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父母的心情,只有你也真正当上了父母才能体会到。孩子。你带给我们的,即是负责心,更是满满的幸福。我们都期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是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大人。2009年3月20日,那天晚上9点49分,当你被护士阿姨抱了出来时,看着我的天使降临人间,我的心中,既有一股按耐不住的喜悦,也有了一丝丝不安。我要和以前的那个自己告别了。我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我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呵!”说到这里,陈泽的父亲不由得笑了起来。
“当时的慌乱,我也解释不清楚,总之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体会到。陈泽。”
“期待有那么的一天。”陈泽说到。
”哈~“陈泽的父亲对着天,长喘一口粗气。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泽立马走上前去,用一只手扶着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的给父亲舒着气。
父亲仍旧咳嗽不止。
陈泽的眼眶红了,
咳嗽声中,他听到父亲的肺在急速换气着;那血管正火辣辣的紧绷着;喉结猛烈颤抖着,伴随着沙哑。就连那气管里的痰,通过其,也发出开水般的响声。
他恨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像小时候父亲守护他一般守护着父亲;恨他做不了什么反倒给他添乱;恨他从前与父亲谈心的时间少之又少。
父亲的咳嗽渐渐平息......
陈泽把头尽量埋了下去。
“我平日里都在干什么?收手吧,趁着剩下的时间,多陪陪爸爸。收手吧!”
“收手吧!那群黑白不分的群众再怎么提醒他们也都只是徒劳。收手吧!”
“收手吧!我已经尽力了。收手吧,收手吧......”
......
”嘭!“
父亲那双老皱的手紧紧握住陈泽的胳膊。
“孩子!去完成你的使命吧!去实现你人生的价值。”
“哈.......~哈!哈......~哈!”
陈泽嘴张着,抽搐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仿佛他小时候受伤哭泣一般。
“什么?爸!”陈泽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呆呆的注视着。
“走吧!孩子。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务。”父亲的大手放着陈泽的头上,抚摸着。
“可我走了,你怎么办?妈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和你妈。”
“开足马力吧,陈泽,你既然正在上坡,我绝不会让你刹车。”
这么熟悉!这是谢廖沙临走前,他的父亲对他说的话。
“嗯!~”陈泽憋着泪水,含着嘴巴回答道。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你说的话,但我始终相信着,我相信你,因为我们是家人。”
啊!陈泽一头扑进父亲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你妈正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就好了,待会出去给你妈道个歉。剩下的工作我来做。”
“对不起!爸!对不起!啊!~”
父亲安慰着儿子,仿佛回到那小时候,在那夕阳西下。儿子跌倒,哭着。父亲蹲下来,安慰着。
“别哭了,多大个人了,走吧,羽芊洗好了水果给咱父子俩,再不吃就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