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名叫林仙妹,清朝末年河南人,生前,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
15岁,她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方圆百里的媒婆,为了周边的富贵公子哥,三天两头上门说亲,差点把她家的门槛踩烂了。
但是,她并没有一个中意的。
直到有一天,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捂着肩膀,满身是血的人。
他长得很英俊!比方圆百里所谓的富家公子哥们都要好看!他穿的衣服,很不一样,也很好看,好像是镇上人说的西装?
“啊!你怎么了!”林仙妹一脸害怕地问。
万一他是坏人呢?我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我死了,我的爹娘怎么办?可是万一他不是坏人呢?岂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林仙妹的内心在一团乱麻的时候,那个受伤的男人,却撞了过来。
“你!你!怎么可以碰我!我以后要怎么嫁人?”
难道,你娶我啊。
“妹子,明明是你站在我前面不走的,还怪我把你撞倒?《狼和小羊》的故事听过吗?”
“我……当然!”
我当然是撒谎的。但是我却突然很想听听这个故事。
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追兵的声音。无非就是“别让他跑了!”“快追!”这样的废话。
“哎哟,被他们追上,我就要死了。你要么让!要么帮!别这么傻站着呀!”
“什么让?什么帮?”林仙妹眨巴着大眼睛说。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马上说:“让!从此天各一方。帮!从此荣华富贵。”
“我帮吧!”说完,林仙妹用手巾堵住了那个男人的伤口,并把他引导到了一片草丛中。
绑着鼠辫的清兵,果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男人松了口气,正要离开,但却被林仙妹拦住了:“喂!不是说好了,帮!从此荣华富贵吗?怎么我帮了你,你就要这么走了?”
“哼!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当然摇头,表示不知。
“我是两广肖氏家族的第三子,肖复!从小接受先进的洋务教育,励志变法革新的有志青年。怎么样?怕了吧。”
“可惜,小女子不知啊。”林仙妹再次眨巴着眼睛。
“不可能!洋务运动已经轰轰烈烈30年,祖国大地日新月异,受用的也包括千千万万百姓,你怎么可能不知?”
“哦。是这个啊,有听镇上的堂哥说起过。他说,去国外接受教育,再回来报效国家的,都是英才!都是英雄!”
林仙妹看他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个崇拜。
“可是,你为什么受伤了?还被官府的兵追杀呢?”
“哎!说到这个就来气!”肖复坐在了岸边,对着涓涓而流的三月桃花水说,“可是,复兴的任务谈何容易。地方结党营私,官匪勾结,竟然一门心思想着从百姓身上捞钱!”
林仙妹一同坐在了他的边上,侧着脑袋说:“这样啊,的确可恨!然后呢?”
“我是带着重任来的。我需要在这里要一块地,用来置办洋务工厂的。如果我成功了,你们这些周边人群都会受益的。但是,那个狗官竟然不同意!他说了一堆废话,总的来说就两个意思,要么给钱,要么滚蛋!真是气死我了!于是我每日拜访,起先他还客气点,后面直接闭门不出了。还好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写地契,然后晚上去县衙拿官印一盖!”
“这不就是偷吗?哎呀,你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我帮你擦擦。”说完,林仙妹帮仙女清理起了伤口,清理起了身上的血迹。
这种感觉很温馨,很奇怪,竟然不讨厌?可是,他嘴里还是说:“没见识,这种为国为民的事能叫偷吗?”
“的确不能……真厉害,我都没想到,然后呢?”
“可惜我睡得有点晚了,去的时候天也有些亮了。这些都没什么,这个线呀,一般要到中午开工。但要怪那只狗了!本来一切顺利的,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两只偷偷约会的小狗!我跟它们说:“你们不说,我也不说。”却没想到它们一点都不守信用,直接狂吠了起来,引来了值班官兵。我在两只坏狗和五六个官兵轮番进攻下,受了伤。这个故事果然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唯,唯,唯小狗与小人难养也!”
“哇!太有趣了!”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而且还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明眸皓齿,格外好看。
“嘘!小声点,别把他们引过来了!”肖复一脸紧张地说。
“啵~”林仙妹突然在男子的脸上点了一下。
林仙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对一个陌生男子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一瞬间,两人的心跳都加速。
“你,你,你干什么?我好心跟你讲故事,你竟然,竟然……”
“哼!故事讲的不错,奖励一下。”林仙妹笑了,是那样干净,动人。
“我,我,我会负责的!既然你这么喜欢听我讲故事,我以后都将给你听!”
“嗯!”
两个人不同身份,不同思想,不同背景的人依偎在了一起,看着河边的朵朵桃花,片片飘落到了河里,似乎带去了一分春意、一分陶醉、一分不舍,随波逐流……
他们之间很默契地并没有发生什么。肖复还是走了,留下了一个家族徽章做为信物,并告诉林仙妹,以天地为证,明年三月桃花盛开时节,他就会带着厚厚的彩礼,前来林家庄提亲。
林仙妹把她珍爱的钗子做为信物,并告诉肖复,以天地为证,明天三月水涨之时,等着他来求亲。
花开花败未有时,
水涨水落盼君归……
正如很多故事一样,男子没有如期赴约。林仙妹看着水涨,水落,花开,花败,可依然没有等到他……
这些日子,一个个媒人摇头离去,只剩下父母在夜里常常叹息。
两年后,也就是1896年,有肖氏家族的人不远千里,来到了林家庄,把一个带着血的钗子还给了林仙妹,并告诉她:“我的弟弟牺牲了……临死前,他委托我把这个钗子还给你,并告诉你一句话:‘别等了,是我负了你,选择了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望来生,再并排与你说漫长有趣的故事。’”说完话,肖复的哥哥拿走了家族徽章,又粉尘仆仆地走了。
花开花败终有时,
水涨水落送君归……
那几天,她几乎流干了泪。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流泪吧。
过了一个月,她成婚了,嫁给了一个苦苦追求她三年的老实男人。
可是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村里的人指指点点。但丈夫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她以为会与丈夫白头偕老,却没想到有一天,一伙匪徒来了,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抢,见财产就夺,见房子就烧。
丈夫为了保护妻子,把她藏在了地窖里,然后引开了匪徒。
这一次,林仙妹又没等到爱的男人回来。
她想想自己可能要孤独地面对残破的村庄、看见满地熟悉人的尸体、面对越来越动乱的世道,终究没有勇气打开地窖,最后侧着脸躺着,微笑着绝食而死。死前的最后时刻,她的脑海里,是那个站在三月桃花水旁,讲着被狗欺负还愤愤不平的英俊男子,又是平日里对他呵护有加无怨无悔的老实男人……原来,我最爱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