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别墅。
夜,寂静一片,璀璨明亮的灯光照亮夜空,不过角落一间房熄灭了灯,让人觉得格外突兀显眼。
漆黑房间,秦萧独自坐于床头抱膝,头深埋膝盖,断续发出抽泣之声。
昨日,听闻父亲车祸身亡,至今无法接受。
在秦家,唯一疼他之人只有父亲,其他人不是视而不见便是冷嘲热讽。
究其缘故,便是他非秦夫人所生。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随着灯被打开传来一少年嘲弄之声。
“哥,躲在这有何用?出来我妈寻你。”
撞门而入之人乃秦延,秦家未来指定接班人,自幼娇生惯养,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平日无事便找他麻烦,纠集一堆狐朋狗友围堵挑衅。
走到床边前往探了探身,抓住他衣袖欲往外扯,似欲狠狠撕破才罢休。
“滚——”
秦萧低吼一声,抬头狠狠瞪之,刚哭微微红肿的眼,看似更让人胆寒。
秦延不禁放手后退数步,由心底深处莫名生出惧意。
转瞬这感觉便消失,转而代之的是愤怒。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了,你以为你真是我哥,你不过是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野种而已!”
“敢再说一次!”
秦萧怒火中烧,一步一步走向前,提起他的衣领,听闻这侮辱差点让他丧失理智。
秦延冷笑几声,奋力推开他,整了整褶皱的衣领。
“哼!兴许你还蒙在鼓里,我便告之于你,你非我爸亲生。”
秦萧缓缓冷静下来,方才所言,他完全不信,许是故意挑事罢了。
如这般刁难,以往时常遭遇,他早已习之为常。
遂坐于床边侧脸不理会。
“这,你瞧瞧!”
秦延好似早已预料,取出数张纸抛于床上,眼神示意。
见他那得意的眼神,秦萧顿时一阵惊慌,手不禁微颤拿起来。
屏住呼吸,心却砰砰直跳,四周空气好似凝结一般,寂静一片。
定睛一瞧,忽双目睁圆,张口急吸一口,似半截木头般愣愣地坐着。
“哥,你瞧瞧真伪,医院开具的亲子鉴定报告,若没问题今日便滚出秦家!”
秦延得意忘形前俯后仰。
秦萧还是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塑,忘记时间流转,世态变迁。
秦延见己被无视,一巴掌狠狠抽了下去,才算打醒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秦萧只觉这是老天开了个玩笑。
昨日父亲走了,今日又发现自己居然非父亲所生,这双重打击加之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
这耳光好比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般,彻底使得他崩溃,悲鸣长啸一声,响彻云霄。
瞧见他这般疯癫,秦延不惧反喜,心底深处升起异样兴奋,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格外刺耳,秦萧已忍无可忍,跨大步急冲而去,揪起他的衣领,正欲一拳挥出。
“放肆!”
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徐徐进来,她便是秦夫人,秦萧的二娘,秦延的亲娘。
以往假模假样对秦萧嘘寒问暖,其实打心底对他嗤之以鼻,但碍于老爷的威势不敢发难。
秦萧迟迟松开手,可秦延却不肯吃亏,反手又抽了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碎碎念。
“什么玩意,还想同我动手,嘁!”
秦萧不禁双手攥紧,强忍住怒气。
“相信你已晓得了,老爷还在之时,我可容你,如今已不在了,你与秦家已无瓜葛,给你一夜时间收拾衣物。”
她皱了皱鼻,眼中浮现不屑与厌恶。
没父亲的秦家,他一刻也不愿逗留。
一想离去之后该何去何从,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
当下局面二娘绝不会丝毫退让。
他于是点了点头同意离去。
她取出一本纸质文件递予他,命令口吻:“把这签了。”
他接过来,定定一瞧,惊诧发现这是放弃遗产继承协议书。
看来父亲已立遗嘱,留了一份遗产给自己,心里不由得感动和欣慰。
不仅只因遗产,使他更看中的是父亲诚心待己犹如己出。
“我不签,遗产是爸留予我的,我不放弃。”
他直接回绝这不合理要求,递回协议书。
“还真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吃我家住我家,居然有脸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你便是个野种,凭什么惦记我家的家产。”
秦延气急败坏指着他鼻子怒骂。
秦萧不理会,自顾自收拾东西。
自幼便在秦家,这儿许多东西却带不走,每个物件背后皆有一份回忆。
秦延见己又被无视,急急夺过一音乐盒。
“这便是爸送予你十岁生日礼物,晓得你珍惜得紧,每日擦拭把玩,今日我便毁了它。”
“不要……”
秦萧正欲阻止,便听闻哐嘡一声,音乐盒摔成粉碎。
他失魂落魄般,一片一片拾起碎片残骸,这可是陪伴着他度过无数个失眠之夜,整整十年了。
秦延又夺过摆柜上的变形金刚。
“这是你八岁那年爸送的,统统这些你不配拥有!”
这时,秦萧急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取回它。
然后用力一推,直把他摔得四脚朝天。
秦延怒火中烧,爬起来冲过来,把礼品摆柜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
秦萧怒不可遏,大步往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地。
“住手——”
秦夫人慌乱叫唤。
眼下已翻了脸,已顾不得其他。
当下他要发泄,发泄经年遭受过的轻视、白眼、嘲笑和屈辱。
一拳接一拳往秦延面门招呼,打得他鼻血四溅,鬼哭狼嚎。
“来人!快来人!”
秦夫人心急火燎大声呼叫。
不久两保安赶到,制住秦萧。
她阴沉着脸走过来,咬紧银牙扬起手正反抽了两记耳光。
手指上的戒指在他脸上划出一条长长血痕,甚为慎人。
他吃痛没叫唤出声,抬起头狠狠瞪之。
突然放声长笑,畅笑今日终于痛快发泄心中多年的憋屈,悲笑父亲昨日才走,今日将被扫地出门。
“把他拉到外边去,好好教训一顿,留口气便行。”
言毕,转身把秦延搀扶起来,眼见儿子满脸鲜血,声嘶力竭吼叫。
她不禁流出心疼的泪水,心底恨意又增添几分。
“啊——啊——”
秦萧被拖了出去,片刻,一阵哀嚎传入耳中,才算稍微缓解她心中的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弱下,她这才让人停手。
此刻,他已遍体鳞伤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无多余力气叫唤。
眼皮越来越沉重,神智开始模糊不清。
“你,让他在这按一下指纹。”她把协议书递予一人。
一保安接过协议书,走过去缓缓蹲下,抓住他右手欲强行按下指纹,秦萧挣扎嘶吼:“不要——”
在这关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墅,大喝一声:“住手!”
秦夫人循声而去,瞧见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身子看似瘦弱,目光却敏锐,双手放于后背从容不迫缓缓而来。
她甚是诧异,在这四面高墙围绕的别墅,这男人是如何不惊动保安进来的。
他径直走到秦萧面前,目光尖利盯着近前的保安,保安心底莫名生出寒意,被吓得坐倒在地上。
男人不言一语,抓住他的衣服往上轻轻一甩。
保安在空中做了个完美的抛物线,好在挂在树枝上,才算捡回一命。
大家惊恐交加望向这男人,亲眼目睹方才那诡异一幕,还以为在做梦。
那保安挂在树上惊呼不止,才提醒着大家方才不是幻觉。
“今日看在秦老爷面上,饶过你们,哼!”
男人不再理会他们,抱起昏迷中的秦萧,飞奔而走,轻轻一跃跳出高墙护栏,消失在夜色里。
“妈,鬼啊——”秦延坐于一旁,目睹眼前一切,不禁尖叫出来。
……
两天日后,一平房里。
秦萧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环视四周。
他似乎记起晕倒之前来了一人,应是那人救了自己。
试着坐来身,全身传来的疼痛不禁让他叫出声来。
男人听闻动静,快步而来,扶起他坐了起来。
秦萧打量着他,对方年纪应有四五十岁,但脸上并没什么皱纹,长相普通,是丢到人群之中一时也找不出的那种。
不过有一处吸引他的目光,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没小指头。
“老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整整二十载了!”
男人欣慰地瞧过他,接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你可呼老夫江伯。”
“江伯,您是不是晓得我的身世。”
秦萧此时满脑子疑问,不知从何处问起,内心深处充满对未知的好奇,同时也有着先天的恐惧。
心中思绪万千,不管答案是什么,他已做好心理准备。
“二十年前,当年梁城最大氏家江家,在一夜之间,全族灭门,你便是江家唯一的遗孤,而老夫则是江家的管家。
老爷临终托孤,为保江家唯一的血脉,便把你托付给秦老爷抚养,老夫则隐姓埋名苟且偷活着。”
江伯说着眼角不禁滑下两行泪。
闻之,秦萧震惊不已,梁城谁人不知当年的江家,那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
令人无法相信的是,自己居然是江家唯一的幸存者,心中五味杂陈,好不难受!
“这是谁干的?又为了什么?”
他心中愤愤不平,更多的是对不公的愤怒,还没达到报仇雪恨的程度。
对于从未谋面的父母,如今顶多只是血脉关系而已,还远远没升华到亲情上。
“此事因果便是灵珠。”
江伯取出一条心型项链,项链是由纯金打造,打开项链心型吊坠上的小暗扣,掰开一瞧,见一绿豆大小般紫色小珠,色泽似珍珠。
秦萧接过捧于手心,它顿时发出紫色炫目的光芒,甚为好看。
江伯惊叹不已,良久,重新把它放回项链心型中。
“这灵珠拥有强大未知能力,并具灵性,会自主择天赋异禀之人,而你则是江家几百年才难得一遇的人选,若要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方才那紫色光芒,便是灵珠认主的证明。”
“就因这我全家才被灭门,那它并非祥物,谁碰谁遭殃,这我不要。”
平安自在的生活谁不想要,谁又愿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秦萧没什么野心,只想简单快乐度过这短短的几十年。
“老爷盼着你能继承家族意志,开启灵珠,不然江氏的血便白流了,老爷还交待未来的路还是你来选,如实实不愿也不强逼,安心度过一生也是老爷的心愿。”
江伯眼神骤然暗淡了,他不知经年的坚守还有没有意义。
“江伯,要么容我想想。”
秦萧不忍直接回绝,此事估计已成江伯的执念了。
虽说灵珠兴许会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倘若隐瞒不让他人知晓,拥有它未尝不是件好事,此事他还要慎重抉择。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这灵珠是老爷留下的唯一遗物,老夫现把它交还予你。”
江伯提了提神,把项链交递予他手中。
“江伯,这现在给我?要么待我思虑清楚再给我不迟。”秦萧不想留它在身边。
江伯好似读懂了什么,笑了笑:“你怕什么,若一月过后你仍然不想要,我们便将它沉入海底。”
江伯为了吸引他对灵珠的好奇,亲自演示单指穿透茶几,徒手掰弯钢棍,纵身跳跃至楼房上等等。
瞧得他瞠目结舌,久久不能释怀。
这完全超越人体极限,这还是人吗?电影才会出现的武林高手,今天算是亲眼目睹了。
……
又过十日,平安大街。
深夜九点有余,秦萧多日卧床不起,今江伯恰好外出未归,烦闷的他便出门透透气。
夜晚街道格外宁静,路边灯光铺洒于街面,犹如铺上一层暖色调地毯般。
晚风微微袭来,轻抚街旁树叶窸窸窣窣作响,骤然一阵急风刮过,卷起落叶随风飘向夜色之中。
“小子,让我们好找,兄弟们上。”
突然街边跳出几个混混,手里拿着家伙朝他急冲了而来。
一瞧不对劲,他转身便跑,不久,便上气不接下气,多日卧床身子如同生锈了一般,加之还未痊愈的伤病,不一会眼见要被追上了。
“各位大哥,小弟何事招惹到各位?”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先认了个怂。
“别废话,一起上,砍死他!”领头光头喊道。
他原先以为只是小冲突,不承想竟要自己的命,不由得他再迟疑,径直往右逃串。
撒起腿狂奔不止,半晌过后只觉随时会断气一般,快喘不上气,双腿如同加上枷锁一般,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紧逼而来的是那光头,手中挥舞着砍刀,只觉那刀随时可能劈过来。
绝望侵袭而来,惊恐交加不禁闭上双眼,等待死神亲临。
就在这危机关头。
前方突然射出一束耀眼夺目的光芒,直射人之心魂,令人无法直视,一阵轰鸣声朝他而来。
混混们立刻四散躲避,谁知那车并没撞过来,在秦萧前方几米之处甩出个漂亮的摆尾停了下来。
车里传来:“还不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