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听到月老的发问后,仙家们都点着头,小声议论着,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抬头看着玉帝,等待着一个合理的安排和解释。
玉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我让太上老君向舞裳说的那一番话,只是为了让舞裳尽可能多的减少不必要的杀戮,唉……还真是难为她了。各位仙家,舞裳此去,不是你我可以阻拦和改变的,这些事,终是要解决的,不过是推迟了一千年罢了。就算要阻止,现在也已经晚了,我们根本不可能从一个魔君手上带走一个仙,各位爱卿说,是吗?”
“魔君?!”
众仙惊愕的低呼,不可置信的看着玉帝。
魔君,由三界生灵吸天地精华修炼而成,位于三界之上的魔。人先成妖再成魔,仙亦可修炼成魔,鬼也一样。
但,魔君却有一个奇怪的制度:天界、人界、鬼界都只可能出现一个魔君,除非前一个魔君完全消亡,那一界才可能有新的魔君诞生;若是三界同时出现魔君,三魔签署了天地契约,那么,三界将大乱,永无安宁之日。
玉帝笑而不答,下面的仙家也只能屏声息气的等待着。
良久,玉帝才道:“看来,是时候让各位想起千年前的事了。”
说罢,伸手凌空一拂,带起千万晶蓝色星点飞向那些懵懂而错愕的仙家,渐渐的,仙家们的脸上,漏出了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神情。
伴随着玉帝的一声叹息,众仙略微回过神来,神色里还有残余的震撼的颜色。
一千年前,三界的魔君在万花池签署天地契约,待到三界之首的天界众仙赶到万花池的时候,三个魔君正在融合,再过片刻,他们就会成为超越一切的,真正可以统领万物、改变一切、无可抵挡的三界魔神。
也正是这关键时刻,他们的能量都释放在他们表体,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在这个时刻靠近他们、伤害他们分毫。
除非一个仙血的封印咒术。
但是,谁也不愿意使用这个咒术,更加没有敢使用这个咒术的仙。就连佛,都没有使用它的勇气。
因为,它的威力着实超越天地,在三界的魔君尚未成为魔神之前,效用亦是十分可观,但是,它的代价却是——魂飞魄散,完全消散于三界之内,代表着彻彻底底的灭亡。
然而,就在大家都躲避、绝望的时候,一个素衣轻纱的女子却从一旁人高的万花之间钻了出来,如同一个精灵一样,顺黑的长发披肩,素颜朝天却美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脸蛋上,带着天真而和谐带的微笑。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前方刺眼的光芒上,她静静的看着三个魔君,忽然收敛了笑容,带上了一丝不解和伤感。
就在一切仿佛就要成为定局的时候,她眉如水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嘴角勾起一抹似悲戚却释然的笑意,仰头看着天空,朱唇轻启,底而轻的咒语瞬间氤氲在整个万花池的旷野上。
早已经愣在原地的仙家们被这低声的咒语惊醒了,而那三个魔君亦是同时顿住,身体不在能够动弹。他们纷纷转过头去看着她——万花池的主人——花神。
心中的震撼,早已经不是语言和表情能够表达的了,每个在场的神仙都惭愧并且震撼着。而那三个魔君,眼中的恨意昭然可见。
她念完咒语后,发下的誓愿,让每一个人都错愕了,包括那三个尚在愤恨中的魔君——天地开辟之初,万物皆有灵性,让一切都沉睡吧,不要再记忆起这一切。我愿意付出湮灭的代价——让三界的魔君被封印住魔力,不要在危害三界苍生;让三界内的所有生灵都忘记这一切,忘记这绝望的时刻——永远!
她念完,就如同风一样,化作一粒粒晶莹的光点,幻灭在万花之中。但,就在这一刻,万花凋零,三界之中,不再有一朵鲜花绽放。
仙家们看着她消散,无限的惋惜和惭愧之情犹然而生,但只是一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走了他们所有关于此刻的记忆。
三个魔君,更是错愕不已,那一刻,他们心中的某个柔软的禁地被什么触动了。她的誓愿让他们感到了宽容和原谅,原本,她可以让他们三个不死不生,既保证了下一代魔君不会出现,又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重生成魔,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就算他们此刻感到了悔恨,也无能为力了,那强大的力量,将他们的记忆和魔力一瞬间抽出了他们的体内。
从此,三界的魔君被封印了魔力,如同正常的人、仙、魔一样,行走在三界。没有人会记忆起那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三界的秩序,一瞬间恢复如初。
只是,三界中,所有的作物,都是无花而实,天界时间的百年间,再没有一个人见过花的模样。
“不过。”玉帝淡淡的笑了笑:“三百年前,我的记忆的时候,我却是感到了释然啊!哈哈。
花神本是花的精气凝结成魂,万花香气凝结成魄,吸收万花之生气而成。当她魂飞魄散的时候,却万花凋零百年,她散开的魂魄无法散落于三界,这才能够重生。若是万花不凋,那么,她的魂魄,就会散落三界的万花之上,随着花的枯萎凋零败落而不复存在。”
下面的众仙立刻如同炸开锅一般,又开始议论起来,他们的表情更是让人心寒——惊恐、错愕、愤怒……
“花神重生,所有的封印解除,三界岂不是又要面临一次劫难?”
“怎么会这样,万花为什么会凋零百年?难道是她知道自己不会死?”
“还说呢,她明知道自己不会死,才敢使用这个咒术吧?我还以为,她有多伟大呢……”
月老在一旁听得刺耳,于是高声嚷嚷着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舞裳至少将这燃眉之急缓解了千年,你们能做到吗?!嗯?!”
“月老说得对!”太上老君也说:“舞裳使用咒术的时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重生?你们不能这样污蔑她!”
“她是花神,她会不知道吗?何况,谁知道她当初怀的什么心,心里有没有许誓让自己重生?!再说,她如果不让我们失忆,我们就有机会找出三个魔君,将他们杀了,然后禁锢魂魄!她那样做,叫养虎为患!”
一个女仙轻蔑的说,脸上露出昭然的不屑。
“你这是分明是嫉妒!舞裳这么善良,她这么做,是不愿意让三界有这么血腥的杀戮!你懂个屁!你以为都像你,动不动就杀杀杀!”
月老愤愤的说,恨不能一耳光扇过去的样子。
“唉……”玉帝叹了一口气,等到下面众仙安静了,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众卿不要吵了,月老说得对。大家不要忘了,当年的花神才成型,她只有两个心境——善良和宽恕。”
顿时,一大片脑袋低了下去。月老则洋洋得意,飘飘然的扬起脑袋,恨不得哼两只小曲来助助兴!但下一刻,玉帝的话将他打到地板上去了“月老,你可别得意得太早哦……要不是你让舞裳下凡,让她找回了爱人之心,导致她完完全全的重生成了花神——那么所有被封印的魔力就不会苏醒。即使三个魔君和我一样,已然在三百年前有了记忆,但没有魔力,一样无法伤害三界。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舞裳下凡的原因呐。”
“我,玉帝,老臣冤枉……”
月老撅着嘴,一副“我很委屈、很无辜”的模样。
玉帝嘴角勾起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月老,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指责的意思。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就看看三界的造化吧。”
“是。”
众仙回答着,正欲在次看一看尘缘镜,却发现镜子里的影像忽然消失了,变成了空洞洞的一块白色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玉帝一捋黑黑的胡须,以浑厚而担忧的声音道:“看来,三个魔君,已经同时出现在人界了。”
人间,析国,陵水县的县令家。
舞裳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好端端的躺在自己房间里,拉开被子,自己身上的囚衣,竟然变成了亵衣!
舞裳想起御风寒,不由得气急,忍无可忍的恼怒到:“御、风、寒、!你这个混——蛋!”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啊!小妹,怎么了?没事吧?哇!你……小妹你……你好好好好漂亮啊!真的好好好漂亮好漂亮!比三哥还漂亮很多很多很多啦!小妹我爱你!”
柳灵妮说着:“mua!”的一口亲在舞裳的脸上,然后痴迷的看着舞裳的脸,饶有兴趣的样子。
身后的柳弈修看着舞裳的脸,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当听到柳灵妮完全没有通过大脑的话时,美脸又是一黑。
“对了,小妹,那个御风寒说你要休息,让我们不要来打扰你,所以我就在门口等,结果你竟然睡了五天也!比猪还能睡呢,小妹!”
柳灵妮很不客气的说着。
舞裳彻底懵了,她一觉睡了五天……居然没做梦?够神奇!不过“那么,是谁帮我换的衣裳!”
“小妹,你干嘛这么凶嘛!”柳灵妮撅了撅嘴:“我们被放出来那天,你就已经躺这里了,我们都不知道谁帮你换的衣服。”
“什么?!”
舞裳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无崖!进来!”
无崖走进来,见舞裳的面容,微微有些发怔。
舞裳正要问什么,忽然,门口外面“哗啦。”一声,窜进来一大群丫鬟家丁,齐刷刷的跪在舞裳面前,几乎要把这小房间挤爆了。
舞裳错愕的看着,不解的问:“你们干什么?”
这时,柳显达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爹,娘,大娘、二娘、三娘、大哥、四姐,你们怎么都来了?他们这是怎么了?”
舞裳冷静的问着,眼光不动声色的划过每个人的脸。
柳显达一双奇小的眼睛闪过一丝抓不住的不舍,绕过那一群跪在地上的丫鬟,走到舞裳面前:“舞裳,爹爹一直瞒着你和你娘一件事,经过御公子几日的劝导,爹爹也想通了,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母女两……”
柳显达眼神有些伤感,那肥嘟嘟的脸蛋微微拉耸着,他伸出一只胖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其实……”
舞裳心里闪过一丝惊心的凉意,赶紧阻止说:“爹,不要说。”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九年多,无论她美还是丑、美名天下还是臭名昭著,她都一直备受这个父亲的关爱,若不是其中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怎么可能受到如此多的优待?
但是,谁能保证,这个秘密不会给她带来新的责任?谁又能保证,这个秘密不会影响到她寻找妹妹的进度?而且,她舍不得这种父爱的感觉。
“他必须说,你也必须听。”
门口,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这个声音,彻底毁了舞裳唯一的一点希翼。
无奈的垂下头,舞裳不死心的问:“那么,为什么?”
御风寒走进屋,地上的一大群人脸色“刷”的惨白,瑟瑟发抖,站着的几个人脸色也有些难看,柳显达更是在强撑着保持镇定。
但是,无崖依旧是那么面无表情,柳灵妮依旧亲昵的抱着舞裳。
“因为你是我的人。”
御风寒冒出这么一句寓意不明的话,虽然声音并不暧昧,但舞裳怎么听着就腾的脸红了呢?
柳灵妮愣了愣,狠狠的瞪着御风寒,然后“mua!”的又在舞裳出尘胜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小妹是我的!你不准和我抢!”
“呵……”
御风寒淡淡的看了柳灵妮一眼,眼神遽然一冷,轻轻一挥手,隔空不轻不重的扇了柳灵妮一个耳光,顺便点了她的哑穴。
柳灵妮眨巴着眼睛,张着嘴却哭不出来,干脆毫无形象的扑在舞裳怀里,委屈的眼泪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掉在舞裳的亵衣上,很快就匀染开来。
舞裳心疼的抱着柳灵妮,抬头恨恨的瞪了御风寒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御风寒残酷的一笑,随后抛出一句淡淡的话:“舞裳,你想让她永远闭上嘴,还是让她像现在一样安静一会?”
看着御风寒嗜血的眼神,舞裳打了一个寒战,只能护住怀里的柳灵妮,沉默不语。
一边的无崖微微抿起嘴,蹙眉。
御风寒满意的看着舞裳,转头对着柳显达,略带威胁却悠闲的说:“柳大人,给舞裳解释一下两条人命的事吧,皇上的文书也快下来了,如果你把事实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柳显达愣了愣神,转眼看着舞裳。
见她一只低着头看着怀里的柳灵妮,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她在试图逃避。
终于,柳显达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舞裳,其实……我是妖。”
舞裳心里一震,有点错愕,脑海里飞速旋转:这么说来,自己也是妖了?那么柳家的人都这么与众不同,也是因为如此吗?
“舞裳……我……我……唉……”柳显达迟疑了很久:“我,不是你爹……我,也不是柳县令……九年前,你爹带着你和你娘来这里上任的时候……我,杀了他……”
柳显达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将本就压不下去的下巴硬是压进了肉里。他眼里带着泪水,不知道是悔恨的泪水还是心痛的泪水,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声音几乎细若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