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废物!不是!不是!不是……”
一个六岁左右的娃娃放声嘶吼,他身材瘦小,以致一件普通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如同挂在上面似的,因为瘦弱,他脖子很细,但上面却顶着个圆圆的大脑袋,他肤色微黑,面容倒是很秀气,显得虎头虎脑,另外还有两颗小小的虎牙不屈的呲着,让人觉得可爱之余,还能感觉到他的坚韧:
这是一株生活在山野中的野草!
世上最坚韧的是什么?不是名贵的树木,不是娇嫩的花草,而是像他这样的野草,斩不尽!烧不绝!只要春风复苏,雨露降临,他便能顽强的挺直身躯,不屈向上!
他大眼孕着泪水,疯狂的穿过陈家村,冲向后山。
后山上有他陈青山和妹妹小草的一个共同秘密。
疯狂奔跑,山路崎岖,路旁的野草、灌木比他还高,路上坚硬的岩石划破了他的脚掌,身后留下一道血色的印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废物?”他心中不住的呐喊,指甲深深的抠进手心,小草老母鸡似的将他护在身后,怒目横对前来选拨弟子的宗门使者神青,这让他很自责。
小草走了,被宗门以绝世天才弟子的身份选走,而他是个废物,不得不留在村里!
他不甘,他还要杀了神青,他忘不了神青对他的侮辱:“你这种天生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要影响小草妹妹的道心,不如让我杀了一了百了。”
他忘不了,小草突然冲上前来,老母鸡似的将他护在身后。
他更忘不了,小草临走时决绝的眼神:“小山哥哥,小草等你去接我回家!”
他突然仰头,怒对苍天,天上乌云密布,暴雨随时而至,他无视乌云,高声喝吼:“我是陈青山,我不是废物!不是废物!我要杀了神青!我要接小草回家!”
喝声未止,晴空一声霹雳,闪电划过长空,如蜿蜒的锁链,将低垂的天幕和高耸的青芒山,锁在了一起。
雷声隆隆,暴雨倾泻而下。
远处隐隐传来嘶吼,群山震荡,一个几可与天比高的巨型螳螂挥刀怒砍,欲劈断苍天;又一头伟岸的魔猿,人立而起,举着小山般大小的血红拳头,向着漫天的乌云,一拳捣去;又一头龙鹰长唳冲天,翅膀卷起黑色的旋风,鹰借风势,一头撞进了闪电之间……
那儿,发生了什么?
陈青山愕然住脚,青芒山中部肯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的异象。但他知道,那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那儿是人类的禁地,不是他能插足的。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陈青山偏离山道,拐向了一个山谷。
谷中有个茅草搭建的棚子,里面住着个孤寡的老人,不过说也奇怪,老人住在这儿,村中常年上山打猎的叔叔伯伯,竟然从来没人见过他。
陈青山和小草一次上山玩,遇到一只断腿的野狼冲下山脉,结果,老人出现,一掌结果了那畜生,并将他们带到山谷,还熬了浓浓的一锅狼汤,吃的二人差点掉了舌头。
老人长的仙风道骨,白须长眉,二人惊为天人,便管他叫做神仙爷爷。至此以后,二人隔三岔五总要来一趟山谷,老人也总打些稀奇古怪的猎物,熬汤给他们喝。
每次他们来,老人还用草药配合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血液给他们擦洗身体。
每次擦洗完,陈青山都能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又长了一分。所以,在村里那么多孩子中他的力气是最大的。
暴雨如注,山路湿滑,陈青山深一脚浅一脚冲进茅草屋的时候,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
神仙爷爷不在。
屋中干净整洁,丝毫没有零乱的迹象,灶台上还温着一锅热水,只是神仙爷爷平常背着的药筐不在。
难道采药未归,被大雨阻在了哪儿?
可从早晨钟响,到小草离开,总共不过个把时辰光景,老人会这么早去上山采药吗?
陈青山寻思一回,不得其解,索性脱了湿透的衣衫,就着还有些温热的炉火烘烤。
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青芒山中部的嘶吼也有逾演逾烈的迹象。
陈青山坐在小凳上,被炉火烘烤,昏昏沉沉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大雨依然未停,山中的嘶吼到是住了。
神仙爷爷依然没有回来。
陈青山穿上衣服,寻了个斗笠,又冲进雨中,他听老人说过,这山谷后面,还有个出口,能通向青芒山的中部。
他想去那看看,他有点担心。
乌云压顶,大雨如注,天光昏暗。
陈青山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前行,也不知到了哪儿?
正走之间,突然脚下打滑,他本能的往旁边躲去,却陡然觉的脚下中空,随即便是眼前一片黑暗,小小的人儿飞速下坠。
洞口并不深,三五米的样子,陈青山掉落下来,摔了个瓷实。好在这两年来被神仙爷爷用各种古怪的东西,擦洗身体,增强不仅是力气,身体强度也远超一般孩童。
他呲了呲牙,站起身来。洞口如窨井,只能看到一方昏暗的天空,不过奇怪的是,外面虽然大雨如注,洞中却是滴水也无。
洞口仿佛罩着块无形的幕布,竟是一滴水也流不进来。
不用担心被淹死在洞里,陈青山转头打量这处洞穴。洞底竟是别有洞天,在他的右边有一条昏暗的通道,也不知延伸到哪里?他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去看看的好,也是孩子心性,浑然不知世事艰险。随意转身,他摸索着洞壁,走向前去。
前进了也就二三十丈的样子,便到了通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出宽阔的石室,四周是天然的石壁,石室顶部镶着颗不知名的珠子,发着暗淡的光,模糊能看清石室中的景色。
显然,石室是仓促开凿的,里面空空如也,只在靠近右侧洞壁的地方,靠墙坐着一具阔大的骨架,模糊看出是个人形生物,在他的眉心部位插着一支锈迹斑驳的长箭,长箭透颅而过,露在外面的箭杆不足三指。
陈青山慢慢挪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仔细打量,那骨架显然死了很久,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伸出手指,陈青山小心翼翼的戳了下骨架。
砰!那骨架然完全散落开来,他也不知道死了是千年还是万年,浑身衣物骨架早就风化透了。此时骨架能够勉强保持生前的样子,完全是洞府密闭,而又有洞壁支撑的缘故。
此时,这种平衡突然被陈青山的一只手指打破,他自然再无法保持原样,散落开来。
陈青山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一步,见毫无意外情况发生,才又走上前去,见那散落的骨架里面有颗黑沉沉的珠子,他也不知道害怕,伸手捡了起来。
珠子黑沉沉的,毫无生气,但不知道怎么却发着幽幽的光。
一颗黑沉沉的珠子发光,怎么看怎么诡异。
陈青山拿着珠子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石室中再无其他,他在骨粉中扒拉了半天,也没有再找到什么,此时这个地方能够被他惦记的,也就洞顶那颗能够发光的珠子了,但洞顶太过高大,他小小年纪,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无奈,他转回出口处,思量半天,也找不到爬出去的方法。
硬着头皮,他开始试着徒手攀爬,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米多的样子,却一把没有抓结实,又掉了下来。摔倒没有摔疼,往下掉的时候,手指却被磨的鲜血淋漓,甚至食指的指甲都掀了起来。
陈青山痛的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他手指的鲜血流了下来,一直被他抓着用来就近照明的黑沉沉珠子,却仿佛闻到血腥突然活了过来,陈青山手上的鲜血好像受到莫名牵引,自然的流向珠子,然后渗了进去。
黑沉沉的珠子,吸收了鲜血,突然变得火红,发出红艳艳的光芒,珠子更是变得火热。
陈青山到了此时才发现异常,忙不迭的将手中变得烫人的珠子扔了出去,那珠子被他随手扔出,却不落地,就那么诡异的悬浮,滴溜溜的旋转,并不断发出嗡嗡的异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珠子突然炸裂,化为飞灰,但在珠子炸裂的瞬间,内部却发出一道深邃的紫色光线,游鱼一样,不往外发散,却一头钻进了虚空。
陈青山看的呆了,浑然忘了自身处境。
仿佛千年,又仿佛一刹,虚空中在紫色光线消失的地方,突然形成一条紫色的通道,不知从何方通了过来,虚空中仿佛被打开了一道深邃的门,直达陈青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