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的晌午，一身小二服的徐然踏入酒店后院，随意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见几位同事鬼鬼祟祟地围在老板娘厢房外。
他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疑惑道：“你们几个蹲在这里做什么？”
那几人听到人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见来人是徐然又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连忙拉住他，将他拽蹲下来，比了个嘘声手势，又向老板娘厢房处小心看了眼，见没有发生异样才低声兴奋道：
“李哥在和老板娘商量涨工资的事，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涨工资？
徐然下意识倾听一二，可只听到屋内浓烈的喘息声，他淡淡瞄了眼对方，见他一副跃跃欲试表情，知道是对方想歪了，神色颇为怜悯。
自从三个月前爆发蝠疫，整个青城范围内人人自危，普通老百姓们躲在屋内不愿出来，各行各业也受到极大影响，生意惨淡至极。
在这个时候提出涨工资的事情，还幻想进行不正当交易？难道你们还没看清老板娘是什么货色吗？
徐然觉得有些无趣，便摆脱对方右手，起身离开准备找处空地晒晒太阳。
在这个仙神佛横行的世界，也只有顶上的太阳才能让他感受到些许温暖。
恰在此时，被众人围着的厢房中响起一道颇为好听的女声，徐然曾经私自觉得，若是将它用来唱些歌曲，即使是前世的当红歌星也没它好听。
“知道错了吗？”
“知...知错了。”这道男声跟着出现，只是其中掺杂的委屈使得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错在哪了？”
“我...”
“嗯？”
“徐姐您说过，不能拿酒店的一针一线。我今天被那些虚荣蒙了心智，起了涨工资的贪念，毁了徐姐的良苦用心。”
“嗯。”女声停顿了会，感觉没了下文才继续说道：“男孩子这么早碰钱对成长不好。你出去再蹲半个时辰马步，完事后将道家的《清心咒》和佛家的《往生经》抄写十遍摆在前台。记得写工整些，不然卖不出去。”
“是...徐姐。”
红杉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小二从中走出。
他抱着两个四脚板凳，头上还顶着一个，只是板凳的四脚做的有些宽，令一旁的徐然看不清表情。
但他知道对方的心情肯定是难受的。
因为他也曾吃过这三个板凳的亏。
这几个板凳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每个拎起来却有几十斤重。徐姐不在的时间里，他也曾偷偷摸摸混进去测试过，却是又变成了普通板凳，一点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
李哥走出厢房，顺手又将木门带上，围观的小二们连忙将他围住，打听涨薪情况。
他沉默数息，最终开口道：“我一进去徐姐就要我蹲马步，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众人听完，表情开始僵住，其中拉住徐然的男子突然角度刁钻道：“所以那些喘息声只是你蹲马步造成的？”
众人听到纷纷看向他，发现是新来的，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说话的男子还没发现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一脸的求知欲。
直到老板娘的声音再次从厢房内传来：
“是陈二吗？进屋来说。”
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求助地看向众人。
众人无言，最终还是李哥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店小二，这是必要的修炼。”
这时的徐然早已脱离人群，不知从何处找来一竹躺椅晒着太阳，听得老板娘声音再次出现，不由呵呵一笑。
“这小子怕不是个连悦来客栈的水都没摸清就来求职的吧？真像当初的自己。”
想到这，他的眼中闪出一抹回忆色，往事纷纷涌出脑海，直到太阳浴被人打断了才回过神来，发现太阳偏西，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方才那位与自己说话的店小二守在身边，头顶着一张桌子，面容委屈道：“老板娘嫌我字丑，让我跟你学半年写字。”
徐然点点头，没有拒绝。
用悦来客栈的术语来说，教他写字等于引他入门，也代表近些日子没有客单需要自己忙活。
“徐姐还有没有什么交代？”
“老板娘说过段日子会给你涨工资。”
徐然目光微凝，权衡利弊后声音稍微放大：“我不想涨工资，我对钱不感兴趣。”
那人木桌下的脸色有些困惑：“为什么不感兴趣？咱们打工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看看，多像当初纯洁的自己？
徐然默默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劝解。
有些事说好听点叫涨工资，说难听点就是提高劳动力单价。
悦来客栈明面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楼，可背地里却是神道传教的一个堂口，所做的全都是些斩妖除魔的任务。
在种情况下，提高劳动力单价必然会提高除魔困难度，死亡率也会因此提升。
徐然现在只想好好调整自己，为后面的圣域试炼做准备，接单什么的还是缓缓再说。
他稍微构思了下措辞，开口解释道：“咱们当小二的，要有一颗服务大众的心，别老想着涨工资，要多想想能为客栈带来什么。我这几天夜不能寐，每每醒来都发现自己还有好多不足之处，当不起涨工资的待遇。”
那人有些结舌，看徐然的眼光都有些关爱智障的意味。
可徐然这时已经知道眼前之人还未入门，一些行业东西不便说出口。
一旦让他提前知晓，若是他不愿入职，那么徐然必须在对方没有把消息散开前，杀了他！
“晚上我会把《神道诀》范本写份给你，你照着临摹一段时间，期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男子点点头，似乎觉得没什么问题。
“还有没有事情了？没有的话就别打扰我晒太阳。”
“哦。”
男子连忙让开光照，表情欲言又止，可后面还是默默走到另一处空地，双手扶住木桌四角，扎着不太规范的马步。
徐然懒得看他，随意翻了个身，美美地睡起了午觉。
作为一个灵魂体，没什么比晒太阳更舒服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