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老糊涂了吧?”贺玖诚一脸的不爽,随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
虽然这房子比较老了,地上铺的却是实木的地板,而且这些年来,贺波和孙静也在精心的保持,地面很是干净。
而现在被贺玖诚这么一糟蹋,地板上一片狼藉,一片黑色的灰。
可是,贺玖诚连一点害臊的觉悟都没有,他站起身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了好几圈,然后继续说道:“大爷,我这么跟你说了吧,莹莹丢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还活着了,你们又没有其他的子女,用老话说这就叫绝户!绝户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你死了以后连个给你打幡儿摔盆的人都没有,你愿意自己落那么个下场吗?”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我是你侄儿啊,咱俩是血亲,一个枝儿上捋下来的,你老糊涂了可我不能不管你啊,再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俩贺字,给你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事儿当然得我来了。”
“呵,那谢谢你哦!”贺波语气之中满是嘲讽。对贺玖诚的话他早就免疫了,谁信谁傻。
贺玖诚却依然在那大言不惭:“大爷,你这么说就外道了不是?咱们是一家人啊,说什么谢不谢的?可是啊……大爷,咱爷俩儿还得说说这房子的事儿。你和我大娘这可是两张嘴,吃喝拉撒都得用钱,而且你们这岁数大了,一旦生病了更是跟无底洞似的,甚至说句难听点的,就算死了,也得花钱买骨灰盒和墓地吧?哎哟喂,现在那些赚死人钱的可心黑了,贵的都让你不敢死……唉,可你侄儿我呢,能力有限,一个月就能挣那么仨核桃俩枣的,养活家里老婆孩子都挺费劲,所以我就寻思着……唉,唉,大爷,大爷,你先别发脾气,听我说完行不行?”
贺波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关门。
他是真的不想再听贺玖诚那些废话迷魂汤了。贺波现在身体不好,不能生气,更不能吵吵嚷嚷的让他滚蛋,所以只能自己找地方调理,关门不理你总行了吧?眼不见为净。
以前,他就是这么操作的。
可这一次,贺玖诚生拉硬拽一般的不让他走,非要把话说完。
“大爷,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我这话你必须得听,对你们真有好处,真的!”贺玖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像他真是特别好心却不被贺波理解似的:“你和我大娘绝户了……行行行,我换个词儿。你们现在就俩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瘆得慌啊?而且光是收拾卫生就够你们累的,所以我就寻思啊,把房子卖了,然后换个稍微小点的房子住着,那样也有个家里的温馨不是?至于剩下的钱我给你管着,每个月你们老两口的费用就从那里面支,哎哟,大爷唉,我可没有侵吞你钱的意思啊,只是现在骗子太多,尤其是专门骗老头老太太的,一抓一大把,没准儿哪天你们就得上当,把手里这点钱都折腾出去了,到时候你们怎么办?一起上吊去啊?所以啊,还是我给你们管着,再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亲侄儿,我总不能骗你们不是?咱们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贺玖诚花言巧语,说的嘴角都冒白沫了,实话实说,他现在特别特别的想要拿到钱,说起来也是因为房子……他看好了一个新楼盘,景色不错地段好,还有学区,可就是贵,他手里的钱不够,想买到,就必须从别的地方弄出钱来。
而他这个大爷,显然是最有可能弄到钱的地方了。
“你说完了?”贺波问道。
“说完了,怎么样,就这么办吧!”
“办个屁!”贺波依然还是那个态度:“说完了你就赶紧走吧,这事儿没商量。”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怎么的?这房子你死了能带走啊?”贺玖诚也有些急了,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的。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贺波问道。
“贺波是住这儿吗?”外面传来的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一听是来找自己的,贺波白了贺玖诚一眼,然后就过去开门了。
站在外面的有俩人,正是刚刚打听到具体地址的陈动和霍凯,他俩手里还拎着一些水果,是刚买来的伴手礼。看看他们俩,贺波脸上现出了迷惑的模样:“你们是谁呀?”
“您是?”
“我就是贺波!”
“哎哟,叔叔您好!”陈动赶紧问了声好,极其的客气。
一边说话的时候,他还一边打量着贺波,说实话,陈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因为贺波的年纪刚过五十,本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他现在的样子,说他已经七十多了都有人信。头发已经差不多都白了,又没染,满眼看去也看不到多少黑色。
他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这很明显是因为过度的操心才会出现的提前衰老的表现。
另外就是他的腰弯了,往下,几乎直不起来,与地面呈现出一个差不多有七十度的角。还有他的脸色很红……不是健康的那种红,而是一种病态的嫣红,这种红色一般情况下是很难在一个健康人的脸上看到的,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陈动只是一眼看去就断定出来,贺波的肺部有问题。
而且,是那种陈年的老病,病的不轻!
“您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贺波非常纳闷,因为这两个年轻人自己完全不认识,甚至连眼熟一点的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厂里派来看望我的?或者是社区的?
不然他们来找我还带水果干什么?
“我叫陈动,这是我的同事霍凯!”陈动自报家门地说道:“叔叔,可以到屋里说吗?”
“就在这儿说吧!”贺波保持着一个比较高的警惕,不太喜欢让陌生人进屋,这年头社会太乱,基本上谁都能够有这样一个共识,就是——离陌生人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