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奶奶的心愿(1)
她想了好久,心里面慌乱如麻,她突然想,如果自己和苏南已经结婚了多好呀,或者是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也好呀,这样,奶奶的病就有治了,哪个医生会不尽力治院长奶奶的病呢?她又突然觉得悲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男人。她不禁有点蔑视自己,可是,即便是蔑视着自己,她也是想念着苏南的。
她写了份调休条,然后给郎强打电话,她没想到郎强还没走,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在六点的时候,好多人都慌慌忙忙的下班走了,毕竟,今天是过年的第一天。郎强说:“来我办公室签字吧!”
她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阵难闻的烟味扑面而来,烟雾缭绕中,郎强的脸灰暗且疲惫,像是大病中。陈嘉瑜把排气扇打开,烟缸倒掉。“郎总,记得您以前不这么抽烟的。”她探寻的目光看着他,带着关切和疑问。做了他半年的秘书,陈嘉瑜对郎强的生活习惯是了解的,郎强是抽烟,但每天也控制在四五支以内,没有像这个样子,一支接一支的把屋子里搞得像失火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沉的看着她,这让她心里发毛,她确实不适应郎强的这个状态,“再抽下去,消防报警器都会响的。”她说了句幽默的话,想换取他的反应。但又立刻发现此时说这样的话是多么不合时宜,空气依然紧张。
郎强还是看着她,没说话,陈嘉瑜觉得自己的心脏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她拿出调休条放在郎强脸前的桌子上,“郎总,我明天开始把元旦的三天假休了吧?”
郎强深吸了一口烟,悠悠的吐出来,总算说话了,“为什么?是因为男朋友?”
陈嘉瑜的脸微烫了一下,“哦,不是,我奶奶病了,我回老家一趟。”
“老人病了?是应该回去!严重不严重?那你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朗强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
陈嘉瑜看着那缭绕的烟雾,心里突然有些微的疼痛,她是对郎强有强烈感觉的,毕竟,他也是她踏入社会后第一个暗恋的对象,更何况还对自己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她这样看着他,很想深深的看到他内心去,看看他为什么不开心,这样,自己就可以很好的安慰。她想应该是与感情有关吧。但她又不敢直直的看他,她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心颤。她还是喜欢快乐的郎强。可是现在,她看着他,感觉着他,甚至想紧紧的拥抱着他,把他的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前。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她拿着他签过字的调休条说了一句:“郎总,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就准备下楼。
但郎强从背后轻轻有把她叫住,“嘉瑜,如果我离婚了,你会不会嫁给我?”
陈嘉瑜被这句话吓得差点摔倒,“郎总,你这玩笑开得,太……太……太太恐怖了!”
“是吗?我真的有那么恐怖?”他苦笑着,“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看不上我们这年龄大的。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公,我是说假如你老公在你以外,又让别的女人怀孕了,你怎么想?”
“郎总,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想,可能会离婚,也可能会依情况而定,我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太好说。”陈嘉瑜斟酌着词汇。
她自己的心也因这句问话有点稍稍的疼痛,整整一天了,到现在为止,和苏南分开已经整整一天了,但是还是没有他的任何信息。她继而又想,自己对于苏南,是没有任何控制能力的,如果以后自己和苏南结婚,如果是苏南让别的女人怀孕了,她会怎么办?她真的不愿意想这些事情。
“那你下去吧!”郎强说。她听了这句话,飞也似的跑下楼。
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对于陈嘉瑜非常难熬。她又担心着奶奶的病情,又记挂着林琳的心情,还有此刻郎总的状态。
这个元旦,注定是个很不快乐的元旦,这个新的一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糟糕的一年。
不知道什么时间,又飘起了雪。陈嘉瑜穿了厚厚的棉衣,一下一下的走在雪地里,因为是过节,到处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一片片小雪花,悠悠的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它们调皮的在她的衣服上肆意玩耍,有几个大胆的,还去亲了亲她的脸。但这些丝毫不能让陈嘉瑜的心情高兴起来。她心里沉沉的,闷着头走到那个大的十字路口,准备打辆车回去。她本来是想走一会儿的,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不想去想郎强,也更不想去想苏南,可苏南的脸就飘在她的眼睛里,怎么也甩不掉。但是,林琳还在家里,所以她必须尽快的回去。
但是车不太好拦,过去的每一辆TAXI里都有人,她还是低估了节日里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活跃程度。她都快冻僵了,跺了跺脚,又好几次的跺了跺脚,还是没拦到空车。她只能边往前走,边不停的回头期待着惊喜。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突然感觉到手机在震动,“这么晚了,会是谁的电话呢?”她边纳闷的想着边掏出手机来看。竟然是林伟,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
林伟问她有没有到家,她说没有,也打不到车,你现在在哪儿呀?
林伟说:“你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我正和一班朋友在酒吧呢!”
陈嘉瑜顿了顿,“算了,我还是再等一会吧,你正在玩儿,走了多不好。”
但林伟还是很快来了,在这个陈嘉瑜倍感郁闷的雪夜里,他就像是上帝,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拯救之手。
“谢谢你!”陈嘉瑜真诚的说,在舒适温暖的车厢里,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很多,苏南也暂时离开了她的脑海。
“小意思,送美女的机会,求之不得!”林伟耸了耸肩,自己倍感潇洒。“看吧,还是奔驰,香车美女,太幸福了!”
“你买了新车?恭喜呀!”陈嘉瑜这才发现果然是辆奔驰,但是她觉不出奔驰和别的轿车有什么不一样,她坐什么车都一个感觉。她突然又想起了坐苏南的车坐李新鸣的车的感觉,她竟然也从未留意过苏南开的是什么车,李新鸣的当然知道,就是一辆沃尔沃,据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车,连车号她也背得住,这是她做大堂经理最基本的常识。“坐什么车无所谓,重要的是坐谁的车;住什么样的房子也无所谓,关键是在这房子里和谁住在一起。”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那一日在520房间做的那个梦,那个牧师说的话,她又将其做了延伸。
但林伟打断了她的沉思,“当然不是我买的,但总有一天,我会买的!”他的语气很坚定。
到了楼下,林伟看着她打开车门,突然说:“真想亲你一下,陈嘉瑜。”
陈嘉瑜微微停顿,然后笑着说:“老实交待,有这么卑劣的想法多长时间了?”
林伟说:“真诚的说,很长时间,从见到你的第一刻开始,我以我的姓氏发誓。我想追求你,但是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机会。”
陈嘉瑜愕然,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直接的表白。“对不起,我不想和同单位的任何一个人发生任何超越同事的关系,这是我的原则。”
“我不会放弃的!”林伟定定的看着她。
这炽热的眼神盯得她一阵慌乱,“我上楼了!”她说着,飞奔上楼。其实刚才她多想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她有男朋友吗?苏南一整天都没有消息了呀,她没男朋友吗?那苏南算什么?两个亲密到都差一点要发生关系并且互叫宝贝了,不算男朋友算什么?可苏南是她的男朋友吗?男朋友不应该24个小时都没消息的呀,男朋友不是该在这重要的节日里和女朋友一起度过的吗?男朋友会让她在冰冷的夜里跺着脚等车吗?林伟没让她等,但林伟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从没让林伟做她男朋友的打算,不管林伟和刘一冰的绯闻是现实还是传说。
林琳还没有睡,正在灯下精心的往自己的伤口上抹着药,那么专注,专注到陈嘉瑜进屋了还不知道。嘉瑜说:“林琳!吃饭了没?”
林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哦,吃了,大吃了一顿。”
陈嘉瑜放心了,她洗完脸坐在林琳旁边,林琳还在认真的拿药涂抹着伤口。“我得尽快好起来,我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她对陈嘉瑜说着,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今天回我原来住的地方了,想拿我的东西出来,但是,嘉瑜,你知道吗?那房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别说我的衣服了,连张纸片都没有,连个垃圾都没有。门锁也都换了,我去的时候刚好房东带人看房子,见我都是一副鄙夷的眼神,她把我当狐狸精了,连房东都把我当狐狸精了!和他在一起四年,我陪睡赔钱,最后连名誉也赔上了!嘉瑜……”林琳又哭了。
陈嘉瑜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卑鄙了,卑鄙到我都找不出词形容他了。没有就没有了吧,留着也是不好的记忆,我明天刚好要取钱,你用多少,我先借你。别哭了,看,又流到伤口上了。”
林琳很快就不哭了,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我不哭,我好好养伤,钱没了还可以赚,认清一个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好好养伤,我好好的,我会好好的……”
陈嘉瑜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的电话又震了,她狂喜的拿出来,以为是苏南,没想到是郎强。“嘉瑜,睡了吗?想和你说说话。”郎强的声音,疲惫且嘶哑。
“哦,还没有,你说,我听着呢!”陈嘉瑜说。
“那你能下来吗?我就在你楼下。”
陈嘉瑜觉得很吃惊,她记得郎强是送过他一次,但已经是四年前了,和司机一起,没想到他这么好的记性。她跑到窗口,拉开窗帘,果然看见法桐下的一辆车,车灯前面飞舞着一群群小雪花。她迟疑了一下:“那好吧,我马上下去!”对他的要求,她想拒绝,却又好像不忍拒绝。所以,又穿了外衣匆匆下楼。
但等她跑到楼下,却又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两道车轮的痕迹,及停车处三个小小的烟头。“他都在这吸三支烟了。”陈嘉瑜呆呆的想着,她准备掏出手机,给郎强打个电话,才发现忘记带手机了。
上了楼,拿到手机,才看到郎强的信息:“算了,你还是休息吧!别下来了,我走了!”
但陈嘉瑜彻底睡不着了,郎强他,到底有什么事呢?这一夜,林琳真的睡着了,她说,有那一次苏红宇失踪做前奏,她的内心,对这个结果,或多或少,应该是有准备的。但是陈嘉瑜的思绪在这飘雪的元旦的深夜里,漫无边际,但都和快乐无关。
雪不知道什么时间停的,地上没有积雪,却有薄薄的一层冰。陈嘉瑜一大早坐上车,却还是在将近中午时才到家。村子里的小路上泥泞不堪,陈嘉瑜的鞋子上被糊了厚厚的一层,她的脚步也因此,愈发的沉重。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在奶奶跟前守着,没有人问她饿不饿或是吃饭了没有。她也不饿,奶奶躺在床上,白白的头发成绺成绺的摊在枕头上,看得她一阵阵心痛。奶奶明显瘦了,眼睛深深的凹进去,喉咙里一声一声的响着。她握着奶奶骨瘦如柴且冰冷冰冷的手,眼眶潮潮的,但没有哭出来。她是给奶奶买了好多东西,可看来什么也吃不了。奶奶看着她,吃力的张着嘴,说着什么。嘉瑜趴近听听,还是听不清楚。爸爸又趴近听了听,说:“奶奶说,你该结婚了,年龄大了。”
她有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紧紧握了握奶奶的手,“放心吧,奶奶,我会结婚的,很快。”
奶奶吃力的像是笑了,刚好村里的医生来打针,嘉瑜说:“我奶奶怎么了?还能不能治好?得花多少钱?”
医生说:“脑血管病,发现的有点晚,如果是要城里,或是咱有个十万二十万的可能还会多活几年,但现在,能不能过冬还是个问题。”
陈嘉瑜的心疼痛得抽搐起来,这就是最疼最爱她的奶奶,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又想起了苏南,她试着把苏南的电话号码翻了出来,动了几动手指,还是没有发出去。
晚上,爸爸说:“买那些东西干啥?乱花钱!你奶又吃不了。不过,你是年龄不小了,虚岁都26了,一过年就27了,看咱村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两三岁了,比你小的也都结婚了。”
陈嘉瑜说:“爸,这个急不来的,还没合适的,有合适的我一定会结婚的。”
爸爸帮奶奶倒了倒储尿袋,“应该抓紧些,你不会是做人家什么第三者了吧?电视里天天演这个。咱可不兴干这丢人事。”
嘉瑜说:“爸,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再说,要是做了第三者也是有钱人的第三者,还会没钱给我奶看病?”
陈嘉瑜觉得这是第一次,爸爸和她心平气和的谈话,没有暴躁、没有呵斥、没有挑剔……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和以前那个她不小心掉了块馒头就挨了顿打的爸爸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明明又是同一个人。“爸爸是老了。”她在心里想着。这样想的时候她心里就一阵酸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亲人都过得更幸福,她突然想起来在嘉璐还上小学她才上高中时一次和爸爸三个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