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国师夏鹤然用了什么计谋竟能一计逆转乾坤,让这皇朝都变了天,这世间揣测从未停过。”说书台上的老者,到底是年纪大了,刚刚举起檀木拍案那一刹那透露出的颤抖和激动是掩饰不了的,尔后说话的语调都这么慢慢吞吞,还要停顿下来喝一口细茶,比起京都那些说书的,听起来是觉得有些费力。但是一开口那低沉的嗓音却还是能让人不自觉地跟随沉浸,到底是有岁月的沉淀,这点不能否认。
懿泽喝了口茶,抿了抿嘴,眼神也不曾离开过那台上,似比台下任何一个人听的都还要认真入迷。其实不然,人内心里还想着其他事情,想得过分认真时,这眼睛总会盯着一个方向上看,以此来集中注意力,但是这次,恐怕是他失策了。他刚刚听了那台上老者的一顿说书,果真如他所料提到了他想要了解的一些事情,这说书的故事虽说是有所夸张,添油加醋,但是自民间来又流传于民间,未尝不可一信。
想着想着,其眼神不自觉地也瞟了一下周围,突然瞟到了前方那一抹白灰色。“呦,原来坐在那了,但是怎么没点茶和瓜果呢,这么听着说书不枯燥么?”懿泽突然合了扇子,倒是细细打量着斜前方,那一点一点打着盹的某公子,好像要把人家打量透了一般。“这没有茶和瓜果,听书果然容易打盹啊。只是不点是否因为银两不够,那刚刚怎么不趁机索要?”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几声聒噪:“公子!公子原来在这,叫我好生寻找!”
“嘘!别那么吵,周围人都听书呢!让你等两包栗子好了就过来,怎么这么久才来?”懿泽接过其中一包栗子,小声责问道。
“在外边多打听了一番,了解了一下这附近的情况,还有,整理完了那些香囊。”说完这个,袁逸的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满脑子想着改明儿回京都了,要怎么和夏先生交代。正巧着,那台上说书的就说到了:“世间有传闻,那夏鹤然是反用了鲛人族的血珍珠,似有摄人心魄之效,将了一计,扭转了乾坤,制服了鲛人族,稳住了这大好江山。此后,便有言说,得血珍珠者,得天下,有夏郎者,守天下太平...”
“夏,夏鹤然?这不就是夏......”袁逸刚要说什么,懿泽便先他一言回答了:“嗯。别声张。看来这民间关于他的故事流传还不少啊。”袁逸听得他家公子这样说,想来其心里应该清楚了什么,虽然疑惑,但也没接着问下去,倒是开口便问了其他:“好公子,这说书的还比不上京都的,坐在这里好不习惯,再说出来一上午也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先去饱足一顿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行啊,你先去你舅姥爷家攀亲缘,我今晚就想过去拜访拜访。”懿泽痞笑痞笑的看着袁逸说,特别是那一张脸盯着,倒叫袁逸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在角落,周围都较暗淡些,看不出他这为难样。
“可是,这,人家不一定卖我面子啊,我......”
“那我的面子够不够?”某美男拍了拍自己的脸,衣袖上沾染的栗子香倒也若有若无的沁入鼻中。
“难不成公子现在就要自露身份?”袁逸有些惊呼。
“想什么呢,难不成本公子就一个身份不成?”说完,懿泽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拿给袁逸并叮嘱道“你呢只管去杨氏那里,想法儿见到他家管事,然后先跟他说'我家公子说山庄的木槿花都尽数开了,请问府上的杏月青酒可备下了么?'待他问了什么,再把这个给他,自然有用。”尔后他还是习惯地甩了甩衣袖,见袁逸有点愣愣的,忙呵道“还愣着干嘛,今晚去不了你舅姥爷家,那客栈你也别想回了!”此话一出吓得袁逸立马跑出了这个说书坊间,香囊袋都忘拿了。
他这前脚刚出坊间,后边就传来有人发问台上说书人的话语:“那后来这血珍珠流落到了哪里,是被毁了还是带回了皇宫?”
“世间有传说这血珍珠有两颗,一颗似在皇宫深院里,另一颗像是被盗出流落人间,自此江湖各派都纷争而起,倒也没有太平的,但又有的说,都被安庭王和夏鹤然俩人各毁了一颗,世间荡然无存。”
“哇!”众人有些惊呼,倒也觉得有精彩之处,竟也纷纷鼓掌,只是这嘈杂声倒像是惊扰了打盹的婵汐,让她重重的盹着点了一头后倒也清醒了不少,可是又像往常一样,她好像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细细的,她听着听着好像觉得周围都安静了不少,嘈杂声小了,好像散场了,该回家了,可是她的眼皮好重睁不开啊,只能开一个缝看到人影,是老渔翁从台上下来了,婵汐踉跄站了起来和他招了招手。
这厢懿泽看着众人拍手叫好后,倒像是要结束了,果不其然之后大伙都纷纷起身,嚷嚷散去。懿泽起身整了整衣袖,看了看四周,不禁感慨道“这小坊间也就这样吧,倒也还是京都的舒服得多。”刚要离去,便看着前面的白灰身影也踉跄而起,随后好像还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音。懿泽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看着四周嚷闹,倒也觉得没什么,可能昨晚没休息好,边走边扶了扶头。可刚出坊间,又忽的发觉,那袋香囊没拿,又不得不逆着人流往回走,边走还边随口骂了袁逸几句。
只是他回到那个角落时,却看见那个白灰身影还站着没离去,倒是那个说书老者慢慢从台上下来,和白灰身影有说有笑的。忽的,那阵清脆铃音好像又若有若无的传来,这让他起疑心了。他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风铃之类的饰物,那铃音是哪里来的?
等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在前方时,那白灰身影和老者竟往坊间另一处出去了,余光间,他瞟到了老者手腕上的铃铛。
一路上婵汐不知是开心好,还是羞愧好,还是难过好。她的眼皮还是很沉重,还是只能睁开一条缝,可是此刻内心是沉重的。这个老翁翁人很好,自打小时候那回第一次来听书没交银子,差点被坊主赶出来,他央求坊主不要赶她让她完完整整地听了一回书,她就和这个老翁翁结成了好友。这么些年来她每每来这听书,回回老翁翁都会给她带吃的,她也见过老翁翁的妻子给他送吃的,都是很好的人呢,搞得她每每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又抵制不住美味的诱惑。
可这回不一样,老翁翁说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说书了,往后他和妻子都要离开云邈城去别处了,他俩在这无故无亲,膝下也没儿女,平日里也就和婵汐比较熟,想邀她到家里吃一顿饭。听完这个,婵汐急的差点哭了,赶忙应和下来,慢慢搀扶着老翁翁往前走,尽管眼皮还是睁不太开,但她还是死死地拽着老翁翁,生怕下一刻人就不见了。只是她不知道,有人竟也跟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