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向老汉克伸出了手,老汉克也没说话,抓住手从溪水里站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陆涛知道事情没法继续隐瞒下去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向老汉克坦白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其实,那块表……”
就在这时,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传来,陆涛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立马安静了下来。
两人警惕地回头,看着漆黑的洞窟中,一个驼背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到了地穴狼尸体边,拔出了长矛。
是蛇老二。
“哼,告诉你们,这只猎物是老子先找到的。”蛇老二拿出匕首,向地穴狼的尸体宣誓主权,“它理应归我,谁跟我抢,别怪我不客气。”
“你以为谁稀罕啊。”陆涛不想搭理他,捡起长矛,和老汉克转身就走。
蛇老二掏出匕首准备扒下地穴狼的皮,却发现尸体腹部被长矛贯穿了个洞,于是叫住了陆涛。
“等等,你们不准走。”
“干什么?”
“地穴狼毛皮都被你们给戳坏了,不值钱了,你们毁了我的猎物,赔我一张狼皮!”
“你别太过分了。”老汉克忍不住了,“是这头畜生先袭击我们的,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吗?”
“我不管,反正你们得赔我一张完整的皮,否则,谁别想离开。”说着蛇老二掏出了一把柴斧,眼神略带威胁地说。
“你别无理取闹,我们上哪给你找完整的狼皮去。”
“嘿嘿,你身上那些东西看着挺值钱的。”蛇老二盯上了陆涛身上的电子仪器,“都交出来吧,命和东西,自己选一样。”
老汉克指着蛇老二骂道:“混账东西,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打劫还打到我们头上了?”
陆涛拿出了长矛,“就是,你也不看看,究竟咱俩的家伙,谁更长一些。”
“你以为长就有用了。”蛇老二丝毫不畏惧长矛,提起斧头就冲向了陆涛。
令陆涛没有想到的是,蛇老二虽然腿瘸,冲刺起来的速度居然丝毫不输给腿脚正常的青年人,甚至要更快一些。
没等陆涛反应过来,蛇老二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举起斧头就砍了过去。
陆涛来不及举起长矛挡住,于是动用精神力抓住了斧头,再举起长矛尾端当做棍子,像上次对付蛇老二哥哥一样,狠狠抽打在他膝盖上。
“啊!”蛇老二惨叫一声,捂着膝盖倒在了地上。
陆涛知道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用了,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警告道:“我告诉你,蛇老二,这回就饶你一条狗命,别再纠缠我们。”
然后,他用长矛指着对方,“否则,我让你和你哥一样,变成野狗的一泡粪。”
蛇老二还在地上哀嚎,一听别人提起他哥,立马急了眼,“CNM,你侮辱我可以,不准侮辱我哥哥!”
陆涛转身离去之时,蛇老二强忍膝盖的疼痛,飞快地爬过去抱住了陆涛的脚,“你不准走,为什么侮辱我哥哥蛇老大!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一听蛇老大的名字,陆涛更加来气,使劲地晃脚想要甩开蛇老二,无意间踹在了蛇老二的脸上。
蛇老二被一脚踹得滚了出去,从地上撑起身子,抹去了脸上脚印的泥,叫骂道:“你妈的,现在是人是狗都敢骑在爷头上拉屎?老子弄死你!”
蛇老二掀开袖子,露出手臂上已经上弦的十字弓,对准了陆涛的后背。
“当心!”老汉克大叫一声,推开了陆涛的身子,与此同时,十字弓的箭矢飞速射出。
陆涛被推开的同时,只见一道银光射向了老汉克,于是他本能地张开精神力网,抓向那箭矢的金属箭头部分。
然而箭矢质量虽小,动能却大到超出了精神力上限,轻易地冲破阻碍,射中了老汉克的左胸。
老汉克低下头,看见自己心脏位置的那根箭,身子无力地向后倒去。
“老家伙!”陆涛立即起身扶住老汉克,同时将杀意的目光锁定了蛇老二,掷出了手中的金属长矛。
蛇老二一个激灵往旁边一躲,飞射而来的长矛的尖端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直流,他随机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手臂的伤口,一瘸一拐地逃离了现场。
老汉克在陆涛的搀扶下,半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声音在说:“我快不行了……有件事,你必须回答我……”
“你先别说话,伤口会裂开的。”陆涛看见老汉克胸口的箭矢,还有些心存侥幸。
“没用的……没时间了……你快回答我……那块表……是哪来的。”
从老汉克的声音中,陆涛听到了生命在流逝,难以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在谎言与安慰之间,陆涛做出了个艰难的抉择,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从……别人那偷的。”
“什么……样的人……”老汉克手里还静静攥着那块表。
“记不清了,趁人家没发现,我偷完就跑了,只记得他……“陆涛哽咽了起来,“大概三四十岁……长得跟你有点像。”
“真的吗?”
“真的。”陆涛很想点头,沉重的目光却再也无法抬起。
他突然感觉老汉克身子一下变得轻盈,像是某种东西从中解脱,例如灵魂
陆涛再也忍不住,忏悔地说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但老汉克不会再听到了,他闭上了眼,告别了世间所有的苦难与折磨。
老汉克死了。
陆涛安静地将老汉克身子平放在地上,拿起他怀中的那块电子表,抚摸着表上刻着字母的纹路,回忆起初次找到这块表的场景。
当时他从下水道的男性尸体上取下这块表,在微弱的灯光下,勉强辨认出上面刻着的一行字母。
那时的他将手表拿反了,但他很快就在心里排列出了字母的正确顺序。
HANK。
“汉克。”他当时默想出了字母的名字。
所以陆涛一开始就知道,老汉克追寻的希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但他始终不忍去拆穿。
因为他没有勇气去夺走,一个在无尽苦难中挣扎的人,手中握着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假如世上有另一个世界,当老汉克与儿子在那里重逢时,自然就会明白了。
陆涛徒劳地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