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来教育?老子就是想在临死前,吃上一口西红柿蛋汤,就这点小小的愿望……”老汉克激动得啪啪啪直拍手,又悲伤地捂住了脑袋,“我这辈子就这么点愿望,我有什么错?哎呦……”
陆涛本想反驳什么,可冷静下来一想,他与老汉克的生活境遇不同,没法设身处地体会对方的难处,也没资格站在自己的高度去谴责别人的卑微与苟且。
“那也没有你这样赶着投胎的吧,阎王爷要你三更死,你非巴不得两更走?”
“人死都是迟早的事,我这么大年纪,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儿子不找了?”
老汉克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表还卖不卖?”
“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卖,咱吃完一顿,可剩下不了多少,到时候你拿什么当储备干粮。”
老汉克的提醒唤起了陆涛的记忆,于是眼前的启示录文字又浮现了出来。
【废土生存启示录:
任务:寻找避难所。
收集储备粮,逃离流民营地,抵达废墟都市。
时限:三天。】
但陆涛并不想把手表交给老汉克,于是他把背包拿了出来,掏出声呐探测器和头上戴的夜视仪,“除了手表,这两应该也能换干粮吧。”
老汉克却给他浇了盆冷水,说:“声呐探测器早坏了,不值钱,夜视仪可能值一点,不如留着,下次去地底捡垃圾有大用处。最值钱的香烟,没了。”
“啊?”陆涛失望的同时有些不信,“不可能,咱们忙活了一整,脚都磨出泡了,你告诉我捡来的东西不值钱?”
“信我的,没错,你要真想去废都,表我帮你当了,应该能凑够干粮,不过这价钱不好估,你得先告诉我,表哪来的?”
“你非得问这个吗?”
老汉克不说话。
“捡的。”
“哪捡的?”
“垃圾堆。”
“垃圾堆里有啥?”
“除了垃圾还能有啥?”
“我就是问你,除了垃圾,你还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
“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呢?”
“比如,这块表的失主?”
“失主?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我咋知道是谁把表扔在那的。”
陆涛下意识摸了摸电子表上凹凸不平的雕刻纹路,”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么值钱的东西,居然也能扔垃圾堆,未免也阔绰了。可惜,去垃圾场的路让大地震给封死了,不然我还真想再回垃圾堆里,翻翻看有啥值钱的东西。”
“啊?你说,却垃圾场的路,让大地震给封了?唉……”老汉克垂下了头,长叹一声。。
“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去吧。”
两人从硐室的另一侧找到了地下室出口大门,回到了下水道。
当两人走出下水道口时,天色已是傍晚。
回到营地后,陆涛坐在床板上,把鞋一脱,脚上尽是一片磨破的血泡,一身的肌肉酸痛得难受,陆涛觉得以前的大学军训跟这一天的劳累比起来,简直舒适得像是在度假。
“老汉克,我脚全磨出泡了,怎么办?”
老汉克扔给陆涛一个黑色的容器,“自己洗。”
陆涛用水壶倒了一些水,把脚伸进脚盆清洗。
洗了一阵,他发现“脚盆”看上去有点眼熟,大声惊呼:“我草!你怎么把吃饭的锅子拿出来了?”
老汉克一脸无奈地说:“就这一个盆啦,将就一下算了。”
“将就你个头啊!你平时不会都是这么干的吧,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啊,你也稍微讲究一下好吗?”陆涛突然想起自己吃过这锅里的东西,不禁一阵反胃,“你别告诉我,晚上你打算用这个煮饭!”
老汉克随即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老旧变形的军用钢盔,扔给陆涛。
“你要嫌脏,用这个吃饭吧,自己刷。”
陆涛低头一看,钢盔内壁全是铁锈,中间还裂了一条缝。
陆涛以为老汉克是在糊弄他,可望着周遭堆砌着的杂物与垃圾时,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生活用品。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将就只是一时,而老汉克却是在这样困苦的环境下生活了二十年。
休整了一番后,陆涛跟着老汉克走出帐篷,走进一片荒草地中。
“咱们上哪换食物去?”
“找拓荒者换。”
“拓荒者?他们不是一群挖遗迹的吗。”
“发掘遗迹只是他们的生计之一,他们有机车,有设备,经常天南地北到处跑,倒买倒卖各种物资,包括农产品和能源。”
两人走出了一片荒草地外,月光下的一片空地上,到处散落着巨大的废旧集装箱,像是旧时代的码头遗迹。
老汉克停下了脚步,突然捂着肚子,指着草丛说:“不行,我得先上个厕所,看见那个黄色集装箱了吗?你先自己拿着东西进去,把东西交给拓荒者,他们会给你换食物的,然后在这等我。”
说完,老汉克一头钻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于是陆涛独自走到了巨大的黄色集装箱前,掀开绿色的帘布,进入到一间改造过的简陋房舍内。
集装箱内的环境很拥挤,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一堆杂物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四个穿着陈旧夹克衫的中年男人围坐在桌子旁。
陆涛走上前去,发现他们手里正拿着一把扑克,桌上摆放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是一排排子弹。
“三条尖。”三张牌被扔在了桌子上。
“草!”一个梳着大奔头型的男人懊恼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一排子弹当做筹码推给了对坐的人。“真他妈点背。”
“喂,有生意了。”
听见旁边人提醒,大奔头男人回头,看见了陆涛,抬了抬眉毛问:“有货?“
陆涛拎着帆布包,点了点头,拓荒者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领着他进入了另一扇门,来到了一个更狭小的房间内。
昏暗的烛光下,房间里只能看见一张桌子和靠墙的两个柜子,后方一片漆黑。
男人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用火柴点燃了嘴里的烟卷,吐出一口呛鼻的浓烟问陆涛:“都有什么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