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莫雨就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饭,端进去的时候季成铭正坐在榻上发呆,目光不知聚焦在哪里,看起来有很复杂的心事。
“做好了,吃完饭再想。”莫雨招呼道。“别愣着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季成铭不为所动,莫雨撕下一个兔子腿丢了过去,季成铭下意识接住。
“尝尝我的手艺。”莫雨说着自己也撕下一个兔腿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迷药药效还没有退散,季成铭的胃口不是很好,而莫雨折腾了一夜倒是饿得很,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季成铭大惊失色。
“你这么能吃?”季成铭看着莫雨凶猛的吃相咽了咽口水。
“嘿嘿,你也吃啊,别浪费!”莫雨笑道。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整个门派每天派出二十人来找你足足找了快一个月,要不是三长老不松口,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要放弃了。”季成铭道。
“嗯...”莫雨摸摸后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总而言之,我还活着。”
“看来你经历了不凡的事情。”季成铭打量着莫雨身上精壮匀称的肌肉,下了结论。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哎你脸红什么?”
“啊?哪有...”
“对了,你也遇上了麻烦吧?”莫雨挠挠头。“怎么说呢,是我救的你。”
主动邀功这种事属实令莫雨感到尴尬,回想起编辑大纲上安排与季成铭结拜任务,莫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和季成铭拉近关系,毕竟之前的校招比武和他之间闹了些不愉快,这个任务完成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多谢了。”
季成铭的表现很冷淡,他好像是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开始唉声叹气。
“昨天的事,我都看到了。”莫雨道。
“其实...”回想起昨夜,季成铭面露难色。
“你不用说,我都懂!”莫雨截口道。
莫雨坐到季成铭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季成铭身子一抖,缓缓转过头,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莫雨...
“你这种身世,我见多了。”莫雨悠哉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抓你的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口中的阿姨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母亲经常被你爹的正房欺负,以至于你爹听信谗言对重病的她不闻不问,最后你母亲在孤独和冤屈中去世了。你恨你的家人,于是离家出走。”
这种桥段他看过无数遍了,根据季成铭前夜与兄长对话的信息量,莫雨就九成把握确信是这种剧情。
莫雨站起身,背对着季成铭负手而立,他望向窗外逐渐阴沉的天空,迎着萧瑟的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的不错吧。”莫雨回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季成铭。
季成铭两条眉毛一高一低,嘴角微微抽搐,这样的表情持续了大约三秒钟,季成铭终于开口道:“莫兄怕不是内心阴暗吧?”
“嗯?我说的不对吗?怎么也得八九不离十吧?”
“一句都不对!”
“啊?”
季成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和我哥事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感情很好,他所说的阿姨是教我打击乐的老师,我从小就酷爱音乐,以至于到了痴狂的地步,我爹却说我这是歪魔邪道,不但不支持我的理想,还给阿姨冠上了妖邪之名,叫官府抓走了。所以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莫雨听了季成铭的解释,捂着脑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叫什么人设安排啊!莫雨内心吐槽道。刚才突然戏骨上身烘托出的悲伤气氛都白费了。
“你还喜欢架子鼓?”莫雨只好找个话题聊下去,化解尴尬。
“架子鼓是啥?”
“架子鼓就是...敲得那个!”莫雨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急的抓耳挠腮。“就是那个...动次打次,你明白了吗?”
“嗯?”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莫雨边做动作,嘴里跟着模拟声音。
“嗷嗷嗷,我明白了!你说的是编钟啊!我特别喜欢编钟!”季成铭双眼冒光。“没想到莫兄还懂音律啊!”
“略懂略懂...”莫雨擦去脑门上的汗,心说套个近乎可真难。
“不知莫兄喜欢什么乐器?”季成铭追问道,态度比之前热情了十倍不止。
“我喜欢...必爆克斯!”
“那是什么乐器?”
“就是把嘴模仿各种乐器的声音。”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那是...”
“不如...莫兄给我表演一下?”
“啊?这个...”莫雨一时犯了难,所谓的beatbox他也就会动次打次。
“不行吗?看来莫兄还是计较你我之前的事...”季成铭微笑着,眼神中分明有几分落寞。
“也不是...”莫雨突然灵光一闪。“你跟我结拜兄弟,我就给你表演必爆克斯!”
“啊?这么突然!”
“咱就一切从简!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以水代酒,以树枝代高香,跪地下一个响头咱们两个以后就是兄弟了!怎么样?”
莫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趁着季成铭还发懵直接把他拉下床。
莫雨心想,结拜了任务就算完成了。正常来说结拜兄弟怎么也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感情,听了季成铭的身世,莫雨感觉有些麻烦,说不好以后会和他经历什么难过的关,为了避免以后诸事缠身不如快刀斩乱麻!
莫雨先跪下了,季成铭一脸懵逼,只见盛情难却实在不好拒绝也并排跪了下来。
“黄天...”正当莫雨准备开口说词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疾行的脚步声!
莫雨和季成铭对视一眼,立马最出了动作。莫雨一把将身旁的季成铭拉到怀里,二人抱在一起滚进了床底下。
狭小的空间,二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对方的心跳呼吸都清晰可闻...
二人都用惊慌的眼神看着对方,两个人都怕这个不速之客是奔着自己来的。莫雨怕的是御龙卫,季成铭怕的是父亲派来的人。
门被拉开,从床下狭小的视野里,可以看到对方的脚步。
对方正朝着床这边走来...二人捂住对方的嘴屏住呼吸,对方越走越近,二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走到床边时脱鞋上床,床板之上传来了鼾声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正当二人用眼神对话,想要趁对方睡熟逃跑的时候,一人头毫无预兆地突然从上面探了下来!
“啊!!!”二人发出惊叫,彼此抱的更紧了。
短暂的惊吓后,场面回复了平静,三对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传递着信息...
莫雨率先打破了沉默:“师父!是你?”
“莫雨?你还活着!”
“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你怎么在这?快出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
来者不是敌人,是莫雨的师父夏淳,惊吓变成了惊喜!莫雨快速从床底下滚了出来,一个翻身站到了夏淳的面前。
“嘿嘿。”莫雨朝着夏淳嘿嘿一笑,脸上都是床下堆积的灰尘。“师父,我还活着!”
夏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莫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用袖子拭去他脸上的灰尘,接着,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真的是你!我的孩子...你还活着!”
夏淳死死地抱住莫雨不肯撒开手,勒得莫雨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看不见夏淳的表情,莫雨从师父激动到颤动的身体也能感受到,他一定是哭了。
莫雨也感觉到鼻子有些酸酸的,虽然他和这个师父的时间不长,但他深刻的体会到这位师父对自己是如父亲般的关心和器重。这样温暖厚重的拥抱,哪怕是在现实中他也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他有些感动,如果不是喘不过气,他真想多抱一会儿。
“咳咳...呃,师父...太紧了...”莫雨翻起了白眼,拍着夏淳的手臂。
夏淳松开了莫雨,一双大手用力的抓着莫雨的肩膀,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夏淳炽热关切的目光在莫雨的身上游离,看得莫雨浑身发痒。
片刻后夏淳锤了锤莫雨的胸脯,笑道:“臭小子,壮实了!”
“嗯,每天都锻炼身体。”莫雨点点头道。
“吃了不少苦吧。”夏淳心疼道。
“还好。”莫雨挠了挠头。“对了师父,这还有个人呢!”
莫雨突然想起季成铭还在屋子里,刚才两个人差一点就结拜成功了,如果不是师父突然出现...可是看着面前老泪纵横的夏淳,莫雨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季成铭走上前来,朝夏淳拱手恭敬道:“三师叔。”
夏淳点了点头道:“你就是大长老门下的季成铭吧。”
“正是师侄。”
“快回去吧,你父亲正在找你。”
“我...”
“师父,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吗?”还没等季成铭给出答复,莫雨的话已经赶在了他的前面。
“师叔...恳请您留下我。”季成铭随之请求道。
“不是我撵你走,是没有办法留你。”夏淳道。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这里已经很偏远了,往东再走十里就可以出山了。”莫雨道。
“本来是找不到的。”夏淳闭上眼,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但这小子身上有夜光粉。”
“什么?”季成铭疑惑地打量自己的浑身上下,闻自己的衣袖。
“其实我一进门就知道你们两个在床下了,夜光粉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只会在夜晚发出荧光。你们两个刚才在暗处,所以光亮特别明显。”
“你还是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到了晚上你父亲会顺着荧光的踪迹找到你。再有,你父亲寻你是你的家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无权插手。”
“本来这个木屋是我造的,除了莫雨没有人知道,你来过之后,这里怕是也不安全了。”
“莫兄,对不住了。”季成铭面带愧疚道。
“说的哪里话,把你带到这里也是我自作主张。”莫雨笑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季成铭也不好再纠缠,同时心中对莫雨很是愧疚。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不速之客,莫雨为了救自己暴露了绝对安全的避难所。
“既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就一起走吧。”好不容易拉近了关系,莫雨可不想让季成铭脱离自己的视线。
“你先走吧,我和莫雨还有些事要处理。”夏淳说着,抓住了莫雨的手腕。“师叔送你一句话,逃避不是办法。往大了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父亲就算错了,他也是你的父亲。往小了说,以六合派的势力,你逃不了的,昨天你露过面,估计现在山门都被封了。”
“师侄明白...”季成铭恭敬道。“莫兄,来日再会。”
季成铭离开了,看着季成铭离去的背影,莫雨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别想太多。”夏淳拍拍莫雨的脑袋。“趁着天还亮着,为师给你看几样东西,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